中美馬德里貿易談判，9月15日傳來一個正面信息：與中方進行談判的美國財政貝森特（Scott Bessent）宣布，中美已就TikTok協議的框架達成一致；將由美國總統特朗普（Donald Trump）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周五通話時作最終敲定。

此前，外界一直對這次西班牙會談表現出十分謹慎的態度，TikTok的突破進展會否成為雙方談判的一個重要切入點？

在2024年前總統拜登（Joe Biden）任內，美國國會通過要求TikTok母公司、中國字節跳動集團放棄控制權，否則將在美國禁用的法案，特朗普上台後已將這一法案規定的1月19日的最後期限三度推遲。特朗普最新認為，美中馬德里談判進展順利，尤其是在該國青少年希望TikTok能留在國內的問題上取得了突破，「他們將會很高興」。

不過，針對中美兩國達成中方所稱道「基本框架共識」，雙方似乎已經存在分歧。一方面，按照貝森特所稱，TikTok將轉為美國所有，只待兩國領導人最後敲定；但另一方面，北京方面雖稱達成框架共識，卻不提所有權轉讓問題，也沒有披露任何細節，似乎仍在等待習近平一錘定音。

據新華社報道，中方貿易談判代表團團長、國務院副總理何立峰周一警告稱，中方將「堅決捍衛國家利益以及中國企業在海外的合法權益」。這或許還反映了中方在相關問題的讓步可能很有限，同時仍會在一些核心問題上捍衛中國企業在海外合法權益。

值得留意的是，這其實已是中美雙方第二次宣稱在TikTok問題上達成共識，3月份的對上一次，雙方最終未有簽署任何協議。而且，除了TikTok的股權轉讓問題外，在美國擁有超過1.7億用戶的演算法歸誰屬問題也將十分關鍵，假如雙方未能就此核心問題達成協議，恐怕將會重蹈覆轍。

雙邊關係未有改善　「更像是停滯不前」

自5月份中美日內瓦談判達成暫時貿易休戰協議後，雙方已舉行了三輪談判，惟大多數進展有限，僅屬討價還價的程度。稱得上有突破的，只有6月初中國同意暫時恢復發放稀土許可證，而美方則同意放寬對華銷售噴氣發動機及相關零部件以及乙烷等產品的部分限制。

中方在每一輪談判時均提出了美國放鬆對中國的高科技出口管制的要求，美方除允許英偉達恢復對華出口較低級別的芯片外，並未作出其他讓步。本輪談判除了TikTok外，同樣涉及關稅以及雙方的經濟政策，惟雙方目前在這些方面並未取得任何進展。

與此同時，兩國之間的緊張關係卻有所加劇。舉例，特朗普政府近期一再敦促歐盟對中國和印度購買俄羅斯石油徵收高額關稅，以迫使俄羅斯結束在烏克蘭的戰爭。特朗普稱：「中國對俄羅斯有着強大的控制力，甚至掌控力，這些高額關稅將打破這種掌控力。」外交部長王毅對此作出抨擊，指華盛頓懲罰購買俄羅斯石油的國家的行徑以及相關的制裁，只會導致烏克蘭局勢變得複雜。

另外，美國商務部日前將23家中國實體列入其貿易限制名單，而中國商務部則對美國晶片產業啟動了兩項新的調查作為回應。中國市場監管機構15日還表示，美國電腦晶片製造商英偉達（Intel）違反了中國反壟斷法。這是因為特朗普於上月下旬表示，根據與英特爾（Intel）達成的協議，美國政府將持有這間晶片製造商10%股權。這是美國政府對企業營運最新的非常態干預，也是「劍指中國」的做法。

美國前貿易代表、亞洲協會華盛頓政策研究所所長Wendy Cutler就表示，在馬德里會談前，中美之間的互相「過招」並不令人鼓舞。她還表示，中國將在特朗普的第二個任期內「進行艱難的談判」，並可能要求美國給予一定補償以換取取消這些新措施。她補充，在北京收緊對美國關鍵礦產和磁鐵的出口後，北京方面已成功說服華盛頓取消了對華科技設備出口的部分管制，「這種做法很難看出雙邊經濟關係會有什麼改善，更像是停滯不前。」

新加坡欣里奇基金會貿易政策主管Deborah Elms則指，對此輪談判的預期不高。她認為這次會談的一個關鍵議程，或許是特朗普與習近平之間醞釀已久的峰會。她說：「我認為雙方對在幾周內讓兩人會面有着濃厚的興趣，這很可能是雙方議程上的首要議題。」

「芬太尼」將成北京的重要外交籌碼？

撇開以上種種，有分析認為芬太尼問題可能是中美談判的「一大關鍵」。特朗普今年1月上台不久，便下令對來自墨西哥、加拿大和中國的商品徵收廣泛關稅，尤其強調要求三國遏制芬太尼等毒品和非法移民流入美國。他明確表示：「我們對中國徵收10%的關稅，是因為他們將芬太尼運往墨西哥和加拿大。」

美國國會早前公布的一份文件顯示，據2025年《國際芬太尼及芬太尼類似物報告》報道，美方認定墨西哥再次成為去年對美國產生重大影響的非法芬太尼及其類似物的最大來源國，而中國公司則仍是用於製造非法芬太尼的前體化學品和設備的最大來源國。

事實上，芬太尼問題在美國已有10多年的時間，特朗普如今重新就此問題對中國施壓，或許反映這個問題對該國的迫切性。有分析指，從中國的角度來看，芬太尼從來都是美國的問題。中國確實擁有監管芬太尼的手段，只是願不願意實行而已；而芬太尼也是中國在雙方談判中的重要外交籌碼，因為美國若想要解決芬太尼危機，必須依靠中國。

回到這次馬德里談判，其議程中包括雙邊關係中兩個最棘手的問題：特朗普威脅對中國進口商品徵收高額關稅，還有TikTok將在9月17日面臨的美國禁令。有分析指出，從特朗普施壓的時間點看來，這些「枱面上」的議題無疑與芬太尼息息相關，考慮到北京在之前的合作中從未獲得預期的利益，如關稅減免，故此次可能會要求華府作出讓步，然後才考慮加強監管芬太尼出口。

中方已多次表示不希望打貿易戰，但如果要打，也將「奉陪到底」。馬德里會談將持續至周三，中美雙方各自願意妥協多少、中國是否會對芬太尼出口實施新一輪的管制等問題，值得外界的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