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矽谷銀行到瑞信：全球金融市場陷入挖肉補瘡泥潭

由央行給商業銀行提供資金支持，無疑是挖肉補瘡，補好了，留下傷疤；補不好，全身潰爛。

瑞士政府終於撮合了一項歷史性的交易。瑞士銀行（UBS）宣佈將收購瑞士信貸（Credit Suisse），這是一宗全股票收購交易，每持有22.48股瑞信股份的股東，將獲得一股瑞銀股份，相當於每股0.76瑞士法郎，總對價30億瑞郎（約255億港元）。30億瑞郎的收購價，較瑞信最近一個交易日周五的市值，打了大概四折，讓瑞信成了歷史。

此起收購，有兩個問題備受關注。一是瑞銀與瑞信都可以不受限制地使用瑞士央行的現有工具。通過這些工具，兩家銀行可以根據貨幣政策工具的指導方針，從瑞士央行獲得流動性；二是瑞士財政部長薩特（Karin Keller-Sutter）在3月19日的新聞發布會上說：「這是一個商業解決方案，而非救助。」

為什麼兩家銀行都能不受限制地使用瑞士銀行現有工具？從瑞士央行獲得流動性，可能並不是它心甘情願，而是迫於無奈。但凡有一點辦法，瑞士央行也不會做出這種後續負面影響非常大的舉動。因為，此舉就等於向市場釋放流動性，會讓未來充滿流動性過剩、發生通貨膨脹的風險。

瑞士財政部將此次收購撇得這麼幹淨，恰恰證明瑞士政府為了此次收購，付出了慘重代價。因為央行的資金是以國家信用和政府利益背書的。一旦因為超發貨幣引發通脹，不僅財政資金會貶值，政府為了保障民眾利益，須要投入更多財政資金緩解通脹壓力、平衡市場物價等，就可能須要增加企業稅負，或大量增加政府負債，否則會無法運轉。近年來的美國政府，就正面臨這樣的局面。

瑞信成立於1856年，是全球第五大財團，瑞士第二大銀行。分別於1990年和1993年收購了瑞士第四大銀行Leu銀行和第五大銀行瑞士人民銀行，足見其實力之強大，沒想到卻被瑞銀收購了。為什麼要被收購而不讓破產，原因就在於已大到不能倒的地步，大到可以綁架政府的程度。

明知此項收購隱含很大風險，不符合投資者意願，但如果不採用收購手段，可能的後果將無人能夠承擔，並有可能引發全球金融市場的多米諾骨牌效應。今天的全球金融市場，確實有點風聲鶴唳、山雨欲來的感覺。瑞士信貸只是比較典型的案例。

在美國，雖然沒有再現雷曼兄弟那樣超大規模金融機構倒閉現象，但矽谷銀行（SVB）的破產，已經引起美國金融市場嚴重震盪，似乎讓外界聽到美國金融市場銀行破產的陣陣雷聲，且聲音越來越大。

據《華爾街日報》3月17日報道，美國目前有多達186家銀行，可能存在與矽谷銀行類似的風險。這項由多所大學經濟學家共同發布的最新研究顯示，美國聯邦儲備局加息「極大」地增加了美國銀行體系的脆弱性，許多美國銀行持有的債券等金融資產價值大幅縮水，有的銀行資產價值甚至減少20%以上。一旦出現信心不足、儲戶提款增加，可能都將資不抵債，面臨爆雷。

這樣的局面，對美國金融市場、金融機構和美國政府與金融監管機構，都是嚴峻的考驗。美國聯儲局在為自己的激進行為買單、給矽谷銀行以資金支持的同時，如果繼續加息，將對其他中小銀行帶來怎樣的危險，確實令市場擔憂。由央行給商業銀行提供資金支持，無疑是挖肉補瘡，補好了，也會留下許多傷疤；補不好，會讓金融肌體傷痕累累，甚至全身潰爛。

從美國聯儲局到瑞士央行，都在用挖肉補瘡的方式給商業金融機構輸血，讓它們苟延殘喘。只是，還有哪些國家的金融機構、什麼樣的金融機構會發生爆雷，眼下還真難以預料。特別是瑞士信貸也到了須要被收購的地步，足以說明眼下的全球金融市場，真的已經聽到陣陣海嘯聲了。

美歐為了應對高通脹所帶來的風險，被迫採用激進加息手段。特別是美國採用了暴力加息手段，而在寬鬆貨幣政策下出現的低利率、「零利率」，又讓美國國債變成「香餑餑」。只是在暴力加息政策面前，這個「香餑餑」很快就變成壓在許多銀行手上的爛賬，浮虧十分嚴重。不出現客戶擠兑還好，只要客戶擠兑，一切也就只能以破產關閉來應對了。發達經濟體的央行，能夠依靠挖肉補瘡方式淌過這個泥潭嗎？

作者是中國財經評論員譚浩俊，本文獲《聯合早報》轉載，原題為《全球金融市場陷入挖肉補瘡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