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債務違約危機真來了嗎? 「狼」來了又會怎樣?

撰文: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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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財長耶倫(Janet L. Yellen)早早就突然警告:6月1日美國政府將發生債務違約!這將是美國歷史上的首次債務違約。5月10日,美國總統拜登也就共和黨的債務上限法案發表講話,席間信心滿滿地對外發表:「美國200多年來從沒拖欠過債務,美國不是一個賴賬的國家。」白宮新聞秘書皮埃爾(Karine Jean-Pierre)也對外表示:美國不是賴賬不還的國家,我們從來沒有拖欠過賬單……

這些政客們真是敢說!每每沒過幾年就是一輪兩黨關於債務上限的「大戲」, 2019年時特朗普政府曾因債務上限問題沒有談攏,美國政府停擺22天,80萬白宮工作人員被迫回家休假或者無薪工作⋯⋯並沒有過去多久。根據美國財政部數據,自1960年以來,美國曾80次暫停或提高債務上限。

距離耶倫描述的6月1日還剩下不到20天,美國人在「玩膽小鬼遊戲」。共和黨和民主黨瑜伽激烈的互相恐嚇,看看究竟誰能承擔債務違約的後果。

美國債務問題成為在日本新潟舉行的G7財長會議焦點。美國財長耶倫再次指出必須提高債務上限。(Reuters)

20萬億美元的「鴻溝」

今年1月,耶倫致信國會:美國聯邦政府債務規模觸及2021年9月國會批准的31.4萬億美元的法定債務上限,美國財政部隨即採取非常規措施,以避免政府債務違約。主權政府的債務違約,通俗的理解就是,國家的財政處在入不敷出的情況,如果不增加債務,將導致政府停擺。按照美國行為習慣,在面臨債務違約風險的時候,通常都是提高債務上限,只是需要美國國會批准。

通常,兩黨對提高債務上限的分歧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其一是提高債務上限的條件,其二是提高債務上限的金額。

民主黨人耶倫代表拜登提出方案,就是將美債上限一下子提高到51萬億美元,理由就是自小布殊開始反恐政策以來,美國的歷任總統都會增發近10萬億美元的國債。美國眾議院議長,共和黨人麥卡錫(Kevin McCarthy)代表共和黨拿出了自己的方案——美國國會眾議院4月26日通過的《2023年度限制、儲蓄以及增長法案》提出了1.5萬億美元的債務上限計劃,將美國國債提高到32.9萬億美元的上限。

但前提是,拜登政府必須將支出控制在4.5萬億美元。還有就是,在提高上限之前行政部門得承諾削減開支。麥卡錫多次表示,如果拜登不控制政府支出,就要阻止提高政府借款上限。可問題是,由共和黨主導的眾議院要求削減政府開支的領域包括醫療保健、科學、教育、氣候、能源等,恰好與拜登政府力推的免除學生貸款債務計劃、醫療補助、稅收減免和氣候變化政策等相沖突,因為拜登政府要實現目標必須增加政府支出。

且不說附加條件,32.9萬億美元-51萬億美元債務上限的差距,足可見兩者之間的分歧巨大。

美國債務今年以來已突破31兆美元。(trading economics)

誰是「膽小鬼」?

5月9日,拜登與麥卡錫等兩黨議員舉行會晤,就債務違約問題進行了新一輪的談判,雙方仍舊未能達成一致。這是必然結果。那麼,最終這輪債務上限的談判會如何收尾?

首先,從數據看,根據美國財政部數據,1960年以來美國曾80次暫停或提高債務上限,其中大部分是上調。2010年以來兩次嚴重的債務上限危機都是在民主黨執政且分裂政府政府情況下發生,就是奧巴馬執政時的2011年和2013年。

當前與2011年債務上限時期的政治周期比較相似。2008年奧巴馬政府時期,國會和總統均在民主黨執政之下,而2010年的中期選舉後,民主黨失掉了眾議院,共和黨取得眾議院之後開始限制奧巴馬政府的支出及相關刺激計劃。直至2011年美國於5月16日再次觸及債務上限,兩黨對預算削減和債務上限調整互不讓步,與當前情形較為類似。

當前經濟環境與2011年經歷2008年金融危機衝擊之後的表現較為相似。金融危機和新冠疫情後美國紛紛推行了大規模財政刺激政策,均導致了美國聯邦財政赤字率短期激增,加大了美國的債務償付壓力。2011-2013年連續三年美國債務都觸及債務上限,相對應的,2020年新冠大刺激以來,2021年8、12月及23年1月也較快地出現了三次債務上限的觸及。

而與此不同的是,相比2011年-2013年的因債務上限導致的政府關門危機,當前在美國流動性的緊縮周期中,債務上限危機會進一步加劇經濟衰退預期。聯儲局的大幅加息在緩解通脹「高燒」的同時也給經濟增長造成了一定威脅,疊加近期矽谷銀行、簽名銀行、美國第一共和銀行危機導致的銀行擠兑潮讓全球對於美債的信心大打折扣,全球拋售美債速度進一步加快。

麥卡錫最後是有極大可能妥協的。兩個方面:其一,共和黨極其微弱的領先優勢和黨內的空前分裂,極大地削弱了麥卡錫的根基。其二,根據麥卡錫的過往,他都夠狠,他幾乎沒什麼表現。而且耶倫不斷高調「嚇唬」——如果無法提高美國債務上限導致債務違約,將對美國和全球經濟造成「災難性」影響。

耶倫此話自然不假,但2024年總統大選即將開幕,麥卡錫如果此時「放鬆」,就會導致民主黨有足夠的資金運作,他們在2024年連任的概率也將大幅提升。

2023年5月3日,美國共和黨參議員發表講話,呼籲總統拜登與共和黨人談判,以便就提高美國華盛頓國會山的債務上限達成協議.。(Reuters)

對美元衝擊不可小覷

從債務上限的處理結果來看,2011年債務上限危機中,兩黨在2011年8月2日即所謂的X-Date前幾個小時才達成協議,儘管美國並未真正違約,但由於財政懸崖臨近對市場造成了恐慌情緒,2011年8月5日,標準普爾決定首次將美國主權評級由AAA降為AA+。

2011年美國觸及債務上限後將債務上限提高至16.39萬億美元,2012年12月31日美國再次觸及債務上限。2013年2月,奧巴馬簽署《無預算,無支出法案》,首次宣佈不直接調高債務上限,而是設置時限以暫停債務上限的約束,將債務上限推遲到2013年5月18日。5月19日債務上限再次生效後,債務上限又陷入了僵局,直至10月16日即X-Date前1天再次宣佈暫停債務上限,這也導致10月15日惠譽國際評級將美國列為「負面觀察評級」。

類似的情況,此番都可能發生。

當然,事實上,即便再一次提高債務上限,也是很快花光、見底。此前將債務上限提高至31.5萬億美元,結果去年的財政預算就全部花光了,沒有半點餘糧。而這個「規律」從未改變。

債務上限之爭本質是美國兩黨之爭的「鬧劇」,兩黨在不斷試探對方底線、攫取更多政治利益,本次兩黨博弈的複雜程度、烈度與持續時間及對市場的衝擊程度或大於2011、2013年。並且,一旦債務上限問題被解決後,美國會通過大幅舉債來充盈財政部,特別是在聯儲局加息縮表周期中,本次債務上限危機對美元流動性的衝擊不可小覷。

一方面,美債風波的後續影響值得高度關注,全球資金在投資方向上將會有所改變,一定程度上打壓市場購買美債的意願,從而間接推高大宗商品、貴金屬和石油的價格,這無疑將在較長一段時間內推高全球通脹。另一方面,在聯儲局堅持加息應對通脹的情況下,美國銀行業仍會繼續「失血」,銀行業危機風險遠未消失。事實上,在美國銀行業危機爆發後,美國一季度信貸需求遭遇罕見暴跌,創2009年以來的最低水平,這可能意味着美國正在加速步入衰退。要密切關注所有宏觀微觀對美元的衝擊,美元價值是最後的堡壘,然而政府的傲慢,只是在無度的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