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會上演「封殺TikTok」：為何四年之後特朗普卻為TikTok辯護？

新一項企圖封殺TikTok的法案在美國眾議院急速推進。3月5日才剛在國會推出。3月6日TikTok隨即向部份用戶推送「國會正計劃全面封禁TikTok」的消息，還提供一個「通話」按鍵讓他們直接聯絡代表他們的國會議員。

3月7日中午，國會議員們的電話線已被打爆。但有份提出法案的民主黨眾議員兼眾議院中國共產黨特設委員會領軍人士之一克里希納穆爾蒂（Raja Krishnamoorthi）聲稱不少議員看到TikTok的動員力之後都由「傾向支持」變成了「一定支持」。

同日下午，眾議院能源及商務委員會以50對0的比例一致通過法案。共和黨籍的眾議院議長約翰遜（Mike Johnson）已表明支持法案。該法案預計在3月13日將迅速送到眾議院大會表決。由於法案出自兩黨議員，其撰寫背後據報更有力主封殺TikTok或迫使字節跳動（ByteDance）出售TikTok的司法部副部長摩納哥（Lisa Monaco）參與，通過眾議院的機會極大。

此刻的「封殺TikTok」法案，某程度上是特朗普（Donald Trump）2020年以封殺威迫字節跳動出售TikTok的做法的重演。該法案直接點名字節跳動，要求其在180天內將TikTok出售，否則美國的手機應用程式商店必須將TikTok下架，而任何企業將不得在美國境內向TikTok提供互聯網託管服務。

由於目前美國有近1.7億TikTok用戶，支持此法案的議員們似想在公眾觀感上去除「封殺」之說，而將重點放在一個美國主流媒體平台不應該由中國控制的論點上。

到3月8日，美國總統拜登（Joe Biden）稱，如果國會通過此法，他將會簽署，間接為法案背書。

在此法案通過眾議院之後，還有國會參議院的一關要過。不過，要過參議院這一關未必是輕而易舉的事。

一方面，民主黨籍的參議院多數黨領袖舒默（Chuck Schumer）只稱此議題應該獲得關注，卻沒有確切表示他將會把法案交送參議院表決。另一方面，多位主要民主、共和兩黨參議員都對法案表示保留，一些人對法案直接點名TikTok和字節跳動有所保留，一些人認為封殺TikTok可免則免，一些人則認為此法案原則上違反美國憲法第一修正案對言論自由的保障。

就算過了參議院這一關再由拜登簽署成法，TikTok還可以透過法律訴訟去阻擋該法執行。無論是2020年特朗普的封殺令，還是2023年初蒙大拿州（Montana）通過的封殺令，最終還是遭到聯邦法院攔阻了下來。

可想而知，這一場「封殺TikTok」的政治戲碼，離成為事實還有頗長的一段路。而2024年大選將至，誰主國會、白宮目前未有定案。針對TikTok政策的不確定性依然揮之不去。

值得留意的是，在最新這一場「封殺TikTok」辯論中，特朗普同拜登恍惚是對調了角色一般。

拜登上台後取消了特朗普時代的封殺令，而美國外國投資委員會（CFIUS）對TikTok的調查雖然保留了下來，卻一直未有任何結果。美國各級政府雖然都有禁止僱員在公務設備上使用TikTok，但拜登自己在開展連任競選之際也開了一個TikTok帳號去擴大針對年輕人的宣傳。只不過，在華府制華共識的背景之下，拜登對於新的「封殺TikTok」法案也不得不來一句「通過了就簽」，擺出不冷不熱的支持態度。

相較之下，2020年先後以新冠疫情、TikTok和微信等議題為工具打「反華牌」的特朗普，此刻竟然變成了美國政壇中最具份量的封殺反對者。在眾議院能源及商務委員會通過法案的同一天，特朗普就在其社會媒體上間接為TikTok辯解，聲言如果趕走了TikTok，Facebook及朱克伯格（Mark Zuckerberg，特朗普給他的小名是「Zuckerschmuck」）的生意將會加倍，「我不想上次選舉作弊的Facebook生意更好」，直批Facebook才是「真正的人民公敵」。

雖然特朗普這一句話沒有直接反對封殺TikTok，但特朗普的多位支持者，諸如曾參加共和黨總統初選的生物科技商人拉馬斯瓦米（Vivek Ramaswamy）等，都反對封殺TikTok。

而曾幫助特朗普2016年競選、後來擔任總統顧問的康韋（Kellyanne Conway），如今也變成了在華府為TikTok奔走的主要政治說客之一。僱用康韋的保守派非牟利組織「Club for Growth」背後的主要資金提供者，如今也是特朗普着力拉攏的競選金主。

根據政治新聞網站POLITICO的報道，康韋今天依然經常有同特朗普溝通，並曾向特朗普提及TikTok相關事宜。

首屆任內高舉「反華」大旗的特朗普，今天為何會變為了TikTok的辯護者？

答案很簡單，就是「選舉」。

2024年的總統選舉是特朗普對拜登的格局。特朗普「形象激進」改變不了，要爭取將能決定選舉結果的中間派選民支持，他就只有在政策立場上面「走中線」。例如在墮胎問題上，特朗普一直避免確切的公開表態。2月中《紐約時報》稱他私下支持全國性的16周墮胎禁令（此等時限已遠遠比保守派主張的「6周」寬鬆，非常接近美國民意共識），特朗普方面為避爭議也公開否定相關報道。

最近阿拉巴馬州保守派法官判決胚胎是兒童之後，特朗普也第一個跑出來支持很多時候會造成胚胎被毀的體外人工受孕（IVF），要求阿拉巴馬的共和黨人採取即時行動保障人工受孕不會有違法風險。

封殺TikTok一事，箇中邏輯同上述二例一致。今天在年輕選民大舉離棄拜登之際，即使當中大部份人寧願不投票也不會投給特朗普，但只要拉攏到部份年輕人支持，對只靠輕微差距決勝負的搖擺州選情來說百利而無一害。經過過去4年的演進，TikTok成為了美國不少人日常生活的一部份，封殺TikTok變成了華府政客的精英議題，而反對封殺TikTok或對此不置可否的民意卻屬主流。（民調數字可參考這裏跟這裏。）

不過，從特朗普此刻對TikTok立場的180度大變，也可看到其凡事以政治利益為念的特質。他朝若然特朗普重掌白宮，不能再連任的他少了一個爭取選民支持的考量，到時候又會否再來一個180度轉軚，卻屬未知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