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後社工.下】陪00後弱勢青年走黑暗路:不想放棄他們

撰文:林可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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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面訪問前半段,社工阿熙只間中瞟一眼記者,多數時間低着眼瞼說往事。他曾是隱蔽青年,有幾年沒與人說話溝通,也覺得這世界再沒有人值得信任。訪問後半段,我們談起今天青年的故事,他的眼神很堅定,與剛才判若兩人。
縱然至今他說話仍很少看人,實習時督導主任質疑他表現如此如何做社工?他卻覺得那個曾經封閉的自己,造就今天這樣的他,也許亦比其他人多一份對弱勢青年的體會,知道他們需要怎樣的肯定。
攝影:高仲明

上回提到,阿熙初中時無辜捲入父親的「大茶飯」,「一件很小的事」卻讓他自我封閉多年,直至到青年機構打工:【80後社工.上】中二捲入父親「大茶飯」 自我封閉到踏上社工路

他當年「用背脊對住人」見工,協青社的社工竟然願意聘請他。他當起活動助理,「被逼」開聲與興趣班的學生溝通。這10年間他遇過很多弱勢青年,從他們的遭遇回看自己,才醒覺隱蔽的那幾年,原來老師、媽媽都一直關顧自己。

這天阿熙隨我們上門訪問其中一個SEN少年阿煇,阿煇很聽媽媽話,也信任這位大哥哥。

想陪他們走一段路

現在30歲的阿熙想做陪伴青年的那個人。「我說不上是幫助他們,只想陪他們走一段路。」他發覺今天的青年問題依舊複雜,而且不斷轉型。「例如警方說青年濫藥數字下跌,但其實還有許多隱蔽在家或在私竇吸毒;社會開始認識SEN(特殊學習需要),對SEN學生的接納高了,但歧視依然;更多有情緒困擾的青年被發現,多了支援但他們可能仍不快樂。」

阿熙觀察不同的弱勢學生,見證他們因著教育制度、學習環境,人生可能不一樣。「例如有些SEN學生在特殊學校,他們的能力會被包容遷就,有較多家校支援,過得較快樂;但有些在主流學校,就挫折感連連。」阿熙覺得社會風氣、對年輕人的期望使然,今天弱勢青年面對的壓力,可能比他那一代更難走過。

阿熙現在還有跟爸媽聯絡吃飯,但他說有些家庭關係和事情已無法作補償,當年四處寄居、父親的事確實影響了他,「什麼情緒都已消退,但仍有影響。」

以街舞介入輔導學生

青年問題轉型,社工介入方式也轉變,他幾年前跑去大學進修應用青年學、再讀了個副學士社工課程,成了註冊社工,應對不同的弱勢青年,他想到更有效的方法。「以前與他們相處可能都是憑直覺,但原來與人溝通也有套理論。」

這幾年他與街舞導師走到學校教人跳街舞。在主流學校,導師在前面示範教授,阿熙的角色是觀察學生有否異樣,課後輔導介入,有些在發呆或坐在一旁不願上課,阿熙便上前與他們聊聊,「不少人其實更需要關心,多於教他們什麼。」

在特殊學校,阿熙則從旁鼓勵。「SEN和智障學生都很願意試,當他們動作做得對,就要鼓勵:『啱喇,就係咁喇』、『你做得好好』,他們需要的是別人給予的肯定和自信。課後更有讚賞環節,教學生欣賞自己。」阿熙說,不論主流或特殊學校找他們開班,不僅為學跳舞,而是讓社工也陪著學生成長。

社工當起製作人員籌劃街舞劇,阿熙說演出是否叫好叫座或其次,志在讓青年演員跳街舞獲得自信心,亦透過故事提醒觀眾一些「老土」但重要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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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他們多一點肯定

他工作的機構「嘻哈學校」五年前開始,每年都辦街舞劇,邀請不同學校的學生排練演出,往年談夢想、講世代傳承,今年則以青年精神健康為題。「這主題是難編排故事和舞步的,今年演出同學的舞齡亦比往年的少,最多跳了幾年,但演出效果卻似乎不俗。」

劇中主角一個貧窮、一個富有,卻同樣因情緒困擾而欲輕生,最後師生把他們從死亡懸崖拉回來。「街舞表演可能無法一時三刻解決青年抑鬱和自殺問題,但對觀看的同學是一個提醒:遇困難要找人求助、多關心擁抱身邊人。說來可能很老土,仍想他們記得。」

阿熙不懂跳街舞,今年卻帶著兩個SEN青年上台示範減壓操,教觀眾平日紓緩緊張的情緒。

點擊下圖看青年街舞劇其實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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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熙有份為劇情提意見,亦是助理舞台監督,台前幕後幾乎什麼都關他的事,還帶上兩個SEN學生參演跳舞。「在SEN同學中,阿煇和煒晉較有自信,但一樣需要人肯定。」他這一兩個月來帶着兩個「特別」的少年排練,由天水圍站接送往返西灣河嘻哈學校,再入台替他們打點準備,阿熙自覺同樣正陪著他們走上融入主流的這段路。「想他們有同樣機會踏上舞台演出,加入這樣一場team work,並漸學懂自理。學校和家長常好多謝我們給他倆機會;其實,全是他們自己努力、有進步。」

阿熙:「我想陪那班青年多一陣子」

由籌備至排練歷經數月,公演上周圓滿落幕,青年故事待續。他透露機構正考慮重辦黃昏外展隊,每天下午至凌晨在新界西街頭,繼續「執」青年回來,但機構自負盈虧,資源不多,需要靠捐助或申請基金。阿熙笑說,協青社社工的工資可能較外面其他機構低,「但我想陪這裏(協青社)的青年多一陣子」,說是回饋機構,又或是他從這班「特別」的青年身上,看到當年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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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當年在學校開解阿熙的老師一樣,阿熙自言談不上幫助過青年什麼,但他們日後或記得有個人陪過自己成長,沒放棄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