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繕師異譚》書寫與鬼共存故事　探索日式恐怖溫柔一面｜開卷樂

人面對未知的恐懼，總盼將恐懼源頭除之而後快。古往今來的志怪故事中的鬼，要麼被誅滅，要麼被收復。好運的被封印數百年，不走運的被打到魂飛魄散，永不超生。但在日本小說家小野不由美筆下，鬼卻不需要滅；反之，鬼更需要的是「人道對待」。小野不由美的作品《營繕師異譚》以一名為尾端的營繕師（類似室內裝修工程師暨設計師）遇到一系列奇特事情，呈現人鬼之間的人文精神。
文：香港電台開卷樂｜原題：《營繕師異譚》－鬼不需要滅

香港電台文教組節目《開卷樂》由馮傑、鄭政恆、黃怡、鄒芷茵、唐睿主持，逢週六晚上8時30分至9時，港台第二台播出。節目重溫 : https://podcast.rthk.hk/podcast/item.php?pid=541

小野不由美在大谷大學文學部佛教學科畢業，求學時期曾加入京都大學推理小說研究會。著名推理作家綾辻行人是該研究會的前輩，後來成為了小野不由美的丈夫。畢業後小野不由美出道，代表作品眾多，甚至有部份已被改編成動畫，包括《惡靈系列》、《十二國記系列》、《屍鬼》。2014年推出的療癒系怪談短篇集《營繕師異譚》小說，後來更改編成漫畫《營繕草廬怪異譚》。

日本恐怖小說源起

《營繕師異譚》一書的導讀提及日本恐怖小說大致分為三種：一是日本室町幕府以來的「百物語」傳統，據說講了一百個鬼故事就有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一是佛教的傳入，佛教因果論與日本原有泛靈信仰合流，令帶有靈異色彩的口傳故事流傳開去；三是文人創作，他們承襲佛教因果輪迴觀點，部份改寫中國志怪小說，這種在地化創作形成日本恐怖書寫的形式。直到二十世紀，生於希臘的日本小說家小泉八雲以異邦人視角整理日本恐怖小說，日本式恐怖著重氣氛營造，與歐美式恐怖讓主角誤觸險地的情節不同，「日本怪談中洋溢著日常性，恐怖本來就存在我們生活周遭，並非人刻意闖入，只是剛好碰觸到現世與他世的邊界。」

《營繕師異譚》正是善於在日常生活之中，營造恐怖氛圍。香港作家唐睿坦言，恐怖小說的角色常常被困於某個地方，沒有出路，而後有追兵，緊張感便會爆發。《營繕師異譚》收錄了多個故事，以〈來自後院〉篇章為例，講述了祥子入住姑姑在河口處的典型町屋，屋內有一神秘房門被衣櫥阻擋，房間沒有其他出入口，只有一道拉門，但無論怎樣關上，拉門總是不知不覺被開啟，姑姑更千叮萬嚀祥子不可以進去。姑姑過世後，祥子雖然對姑姑感情不算深厚，但無奈都市生活拮据，於是便選擇繼承房子。

與鬼共存

可是，全家如今只剩下祥子一人，大宅更覺幽深。門後發出抓裂聲響，卻非因地面結構問題而致門被拉開。相傳是很久前有一代當家的妾侍生病後被丟棄在密封的房間內，叫天不應叫地不聞，最終沒人理會下去世。

後來，祥子找來了營繕師尾端協助，尾端移動衣櫥，卻發現裡面空無一物。尾端再觀察四周，發現了房內奇特爬行的軌跡。他建議祥子做一扇窗，裝在房內較低位置方便開關，又在窗外手搆得到的地方放置洗手台，用長竹管儲水。自始，房門便沒有自動打開。原來「鬼」只是徘徊死前狀態，想飲水罷了。尾端指自己的工作是修理會造成妨礙的痕跡，也讓留下也無妨的痕跡不再擴大。故事結尾道：「尾端告訴祥子，千萬留心不要讓水混濁或乾涸，所以祥子始終非常注意。／萬一乾掉了，紙門一定會再打開。」作家唐睿指，故事前半部營造出密室恐怖氣氛，最後結局卻不是「殺鬼」，而是尾端運用簡單房屋改造，將「鬼」人道對待與之共存，強調人文關懷。

時至今日，現代日本恐怖小說的題材和作品已甚為多元化，甚至影響歐美恐怖故事的發展，而小野不由美的療癒系怪談呈現出日系恐怖的獨特面貌。〈來自後院〉只是其中一篇，讀者們不妨看看《營繕師異譚》其他篇章故事，探索日式恐怖中，溫柔與動人的一面。

（本文原刊於報章專欄《開卷樂》，此為加長版。圖片及標題為編輯所擬，本文不代表藝文格物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