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期間，DeepSeek人工智能模型與宇樹科技的扭秧歌機械人紅遍全球，也使它們的誕生地杭州成為焦點，「杭州的創科憑什麼爆發」引起熱議。在與浙江相鄰的江蘇，省級媒體接連發表多篇文章，追問該省省會南京為何無法像杭州那樣出彩。作為GDP僅次於廣東的全國第二經濟大省，江蘇如此主動自我反思，既令外界感到意外，也收到許多讚許。

杭州六小龍出彩 江蘇省報反思「南京有什麼」

江蘇省委機關報《新華日報》旗下的新媒體「交匯點」，上周五起接連發表了三篇文章，提問「DeepSeek為什麼產於杭州」、「杭州有DeepSeek，南京有什麼」、「為什麼南京發展不出杭州六小龍」。江蘇與浙江自古深有淵源，有「江浙一家親」之說，但兩地經濟發展也有明顯的競爭關係。「交匯點」其中一篇文章直指，南京的高校、科研以至於科技人口都超過杭州，而且多年前就著眼發展人工智能，「怎麼最後還是杭州DeepSeek破圈？」

乍聽起來，這有點酸葡萄的味道。不過，一省喉舌對自己的省會發出靈魂拷問，當然不可能只是瑜亮情節作怪。網絡紅人、《環球時報》前總編輯胡鍚進便指出，南京新興產業落後不是新聞，「但是民間抱怨也就罷了，江蘇省官媒這樣公開質問自己的省會，這種做法在當下同樣稱得上是破圈的，需要勇氣」。《人民日報》也發表評論指出，這種敢於自問、勇於反思、善找差距的態度，「同樣令人欽佩」。

DeepSeek、秧歌機械人與黑悟空共同詮釋「新質生產力」

「杭州六小龍」指的是杭州近年崛起的六家科技新貴，除了DeepSeek與為宇樹科技，還包括推出現象級電子遊戲《黑神話．悟空》的遊戲科學、擁有全球最大室內場景認知深度學習數據集的雲設計軟件平台群核科技、專研非侵入式腦機接口的強腦科技，以及四足仿生機械人龍頭企業雲深處科技。它們各領風騷，展現了杭州創科發展的強大生命力。

國家主席習近平前年提出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其意涵迄今仍有不少爭論，「六小龍」恰逢其時，成為其他省市更具體認識如何發展新質生產力的生動註腳。南京市委書記周紅波在年假過後首個大型工作會議上概括，「六小龍」出現在杭州，與當地良好創新氛圍、產業生態和營商環境息息相關。廣東省上周舉行全省高質量發展大會，為全年經濟發展規劃藍圖，省委書記黃坤明亦舉DeepSeek與宇樹科技為例，提出廣東「要在人工智能和機器人兩大領域下大決心、集中發力，構築高技術、高成長、大體量的產業新支柱」。

內地經濟增長放緩，社會盛行「內捲」之說，既指涉個人與個人之間或企業與企業之間的惡性競爭，地方政府之間也為爭奪有限的發展資源而「捲」起來。去年12月舉行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表明要綜合整治「內捲式」競爭，規範地方政府與企業行為。話雖如此，競爭本是城市發展的常態，「杭州六小龍」激起其他省市創新求變的意欲，對盤活全國經濟的積極作用不容小覷。《人民日報》便明言：「新質生產力本質是先進生產力，不爭先就難領先……各地在發展中相互學習、相互借鑒，甚至相互較勁，形成適度、良性競爭格局，已經成為促進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動力源。」

未來產業建設熱潮，香港能否不缺席？

每個城市各有發展特色與優勢，杭州的經驗當然無法照本宣科複製，而無論是江蘇還是廣東的反思，關注重點也都不是能否直接克隆，而是如何做好自身的產業規劃。《新華日報》周一（2月10日）再發表全版專題提問「AI時代呼嘯而來，城市如何上車？」列舉深圳與上海等城市突破經濟發展瓶頸的經歷，表明它們都是在反思之後實現經濟結構調整與產業轉型。

事實上，中國改革開放四十多年來不斷證明，政府在推動地方經濟發展中扮演了重要作用，一個城市的發展成功與否，很大程度取決於當地政府能不能夠通過有效的產業規劃與政策引導來促進經濟增長。廣東「新春第一會」的主題便是「建設現代化產業體系」，黃坤明發言時79次提到「產業」，並多次提及「港澳」，強調粵港澳三地在現代化產業體系中有廣闊合作空間。

談及經濟發展，香港一直以紐約、倫敦與新加坡這幾個國際大都會為比較對象，對自身在國際排名中的變化高度敏感，但對於內地城市的經濟發展卻未給予足夠的重視，似乎亦不屑關注。這種片面的無視令香港承受了代價不菲的教訓。二十年前，一河之隔的深圳正是香港的無視中，在「深圳，你被誰抛棄」的呼喊中，帶着強烈的危機感踏上「第二次創業」，逐步打造成如今的「創新之都」。二十年來，曾經長年在國家內部的城市競爭力排名中金榜題名的香港，也已逐一被上海與深圳爬頭。「杭州六小龍」在內地激起新的創新熱情，又能否喚起香港的危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