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斯林兄弟會】為何傳教士被誤認作恐怖分子?

撰文:評論編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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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總統特朗普意欲將國際伊斯蘭運動的組織——穆斯林兄弟會(Muslim Brotherhood )定性為恐怖組織,以便向與兄弟會有往來的團體或個人實施制裁。可是,美國國務院的恐怖組織名單又何公信力,可作出一錘定音的判斷呢?不僅有五角大樓和國務院的官員對此提出異議,指組織不符合恐怖主義組織的法律定義,就連前任國務卿蒂勒森(Rex Tillerson)也曾說,將兄弟會界定為「恐怖組織」會使中東的安全和政治情勢變得更加複雜。
兄弟會支持民主選舉、非暴力抗爭,本就與恐怖組織的定義南轅北轍。是以,特朗普執意將教士組織放進名單,要不是反映出他對兄弟會的歷史和立場一無所知,就是為了中東的盟友將名單「工具化」,以追逐國家利益。

一名親屬在穆斯林兄弟會的審判時,展示出團結一致的手勢。(AFP)

穆斯林兄弟會——支持民主選舉的伊斯蘭組織

現時有不少國家,如埃及、俄羅斯、沙特阿拉伯、阿聯酋等,視穆斯林兄弟會為恐怖組織,但主要的論點卻非因為兄弟會支持恐怖活動,而是出於其組織的意識形態。多國認為,兄弟會強調在民主框架內將伊斯蘭教的原則,應用到政治決策及公共政策中的立場,將對民族國家構成威脅;此外也有論者指出,過去兄弟會跟阿爾蓋達(Al Qaeda)關係密切,加上兩者同視伊斯蘭教為社會秩序的基礎,故本質無異,理應視之作恐怖組織。不過這些論點只反映出他們對兄弟會的認知,仍然停留在半世紀前。

卡塔爾2017年起遭阿拉伯多國制裁,也是與穆斯林兄弟會有關。圖為卡塔爾首都多哈的市景。(VCG)

事實上,經過數次內部分裂和修正,兄弟會早已不同於半世紀前。1928年,伊斯蘭學者暨教師班納(Hassan al-Banna)於埃及創立兄弟會,提倡以伊斯蘭法律、道德觀和各種社會服務,嘗試建構出以伊斯蘭教為本位的社會秩序,以期擺脫殖民統治、追趕西方的發展程度。在埃及解放運動初期,兄弟會確實有成員以恐怖活動作為手段,以迫使殖民者英國知難而退。例如,1948年一名屬於該組織的23歲學生暗殺了埃及時任總理Nokrashy Pasha;同年,另一成員亦因試圖在法院放炸彈被捕。即使有暴力抗爭,兄弟會的基本立場亦可見於班納在暗殺後的反應——事後,班納不但沒有以聖戰之名嘉許施襲者,反而更譴責「他們既非『兄弟』,也不是穆斯林」。

穆斯林兄弟會的創立人——伊斯蘭學者暨教師班納(Hassan al-Banna)(Wikimedia Commons)

不過兄弟會正式走上非暴力抗爭路線,則要待班納遭遇暗殺後。上世紀60年代,一群穆斯林兄弟因策劃成立武裝派系被捕。從那時起,兄弟會正式把反對暴力的立場視作教條。除了繼續向基層提供社會服務,他們更在80年代開始參與選舉,望能體制內改變社會。另外,說兄弟會是與阿爾蓋達同流合污的恐怖組織,也是言過其實。雖然阿爾蓋達的領袖扎瓦希里(Ayman al-Zawahiri)曾為「兄弟」,惟早早也因政見不合而脫離組織,後來他更撰寫了名為《The Bitter Harvest》的文章,批評兄弟會的非暴力抗爭路線。這正好證明了德國內政部早前所指,兄弟會具「和平運動」的性質。

阿爾蓋達領袖扎瓦希里(Ayman al-Zawahiri)曾撰文批評兄弟會的非暴力抗爭路線。(AFP)

兄弟會早已遍地開花 美國的計謀猶如戰爭罪行

撇除發跡地埃及,兄弟會的勢力也早已在阿拉伯世界落地開花,當中更有的是「模範政黨」。例如,2011年突尼斯爆發茉莉花革命,並推翻本阿里(Zine El-Abidine Ben Ali)政權後,與兄弟會關係密切的「復興運動黨」(Ennahda)終於被允許籌組政黨,後來更在當地首次自由選舉中大獲全勝,成為執政黨。值得重提的是,2014年大選中,雖然復興運動黨失落了主導地位,卻遵從了民主的原則,和平地放棄權力,續在立法機關發揮作用。因此,兄弟會不單難言是美國口中的恐怖組織,更是突尼斯在動亂後成功過渡至民主政體的一大功臣。

2011年突尼斯爆發茉莉花革命,並推翻本阿里(Zine El-Abidine Ben Ali)政權後,與兄弟會關係密切的「復興運動黨」(Ennahda)終於被允許籌組政黨。(AFP)

一如與特朗普不咬弦的蒂勒森所言,把兄弟會視作整體並貼上恐怖組織的標籤,其實只會使原有的問題複雜化。現時,不少與美國結盟的國家,包括約旦、伊拉克、科威特、巴林、摩洛哥、土耳其和突尼斯,都承認與兄弟會有聯繫的政黨或分支。換言之,當美國把組織正命為恐怖組織且施以制裁時,其廣度應如何劃定?須知,除了美國對上述諸國多年來提供了金額可觀的軍事、經濟援助外,不少與兄弟會有聯繫的實為當地議員,領取國家支付的薪酬。若按白宮對伊朗「次輪制裁」的做法(即與兄弟會有業務往來會被視作制裁對象),那樣眾多傀儡政權豈不是應墮入「資助恐怖主義」的名單嗎?

伊朗外長扎里夫指責博爾頓以及美國的其它中東盟友想要的是顛覆伊朗的政權。(路透社)

從早前特朗普無的放矢,將伊朗革命衞隊(IRGC)列為恐怖組織,再到穆斯林兄弟會遭殃,箇中的政治盤算不難推敲:一是美國在敘利亞戰場失利後,欲意鞏固埃及、以色列、沙特等阿拉伯國家的聯盟關係,投其所好,以換取各國在「美國優先」的旗幟下,代替美國投入更多資源圍堵伊朗;二是通過建構外部敵人,團結內部,並轉移視線,淡化異見者的批評。必須強調的是,所謂的「恐怖主義組織名單」已非能夠判斷善惡的標準,而是變成地緣政治上的工具,而後續沒有國際法法理基礎的制裁,更是靠着強大的經濟實力、將「美元當成子彈」的侵略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