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門爭奪戰】黑幫曾踩場 竹林禪院不再售骨灰龕 棄17億元生意

撰文:勞顯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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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佛門清靜地的寺廟,因為骨灰龕背後的「千億死人財」,成為各種勢力覬覦的肥肉。位於荃灣芙蓉山的竹林禪院,過去一年多捲入種種風波,先有開山和尚的龐氏後人指控現任司理和理事爭奪寺院管理權;又爆出有黑社會背景的人士,到寺廟拆毀閉路電視;之後又鬧出新方丈的不同版本,銀行戶口被凍結。自骨灰龕牌照登記限期已過,一切爭議似乎塵埃落定。
現任四名司理和理事,首次面對鏡頭接受訪問,直言自己只是「師奶」,種種紛爭令她們慨嘆錢財令人迷失,強調只申請了豁免書,讓已出售的龕位可以繼續保留供家屬拜祭,剩餘8,000多個龕位並無申領牌照,即無法出售,更直言「她們在位一日,就絕不出售新龕位」,放棄17億元潛在利益,希望禪院回歸平靜。龐家後人就指龐家一直有財政控制權,不會交還銀行印章。

荃灣竹林禪院去年爆發爭奪戰,禪院共有16,662個骨灰龕位,其中8,561個未出售,市值逾17億元。但禪院並無申請牌照,日後不能再出售龕位,管理方曼華堂表示絕不會再售龕位。(林若勤攝)

竹林禪院只申請豁免書 日後不能出售龕位

根據《私營骨灰安置所條例》,1990年1月1日前已開始營運,而2014年6月18日後沒有出售或新出租龕位,即可申請豁免書,繼續營運限期前已售出的龕位。在2014年6月18日後,不能出售任何龕位,直至領有牌照為止;2018年3月29日是已營運龕場申請牌照的截止日期,若限期前沒有提交牌照申請,已出售的龕位,則需領有豁免書才可繼續在原位經營,否則就需要拆卸。

位於荃灣芙蓉山的竹林禪院,共有16,662個骨灰龕位,在2014年6月18日前已經出售及已上位的龕位共6,250個,已出售但未上位的共1,851個龕位,未出售的共有8,561個。根據私營骨灰安置所發牌委員會資料,竹林禪院並無申請牌照,只申請了豁免書,換言之,未出售的龕位,在日後都不能出售。

以現時每個龕位市價約20萬元計算,竹林禪院此舉足足放棄了17億元的利益。

竹林禪院管理機構「曼華堂」的司理潘潔芳(左二)、歐陽順美(右二),以及理事王美珍(左一)、雷靄霞(右一),首次齊聚面對傳媒,堅稱「她們在位一日,就絕不出售新龕位」。(林若勤攝)

管理機構曼華堂負責人:絕不再賣龕位

竹林禪院的法定管理機構「曼華堂」,1985年6月起成為獲豁免繳稅的慈善機構,原本由六人組成,但去年底曼華堂以阻礙禪院運作為由,把其中兩名理事釋通定和釋通慧除名,至今曼華堂剩下兩名司理歐陽順美、潘潔芳,以及兩名理事雷靄霞、王美珍。四人首次齊聚面對傳媒,堅稱「她們在位一日,就絕不出售新龕位」。

放棄17億元利益的背後,原來是長達一年半的爭拗。

竹林禪院「開山祖師」融秋和尚龐光懷的兒媳、人稱龐老太的詹豐,自1990年代起一直在禪院擔任會計,但在曼華堂並無角色。詹豐的女兒龐孟婷,去年接受傳媒訪問時,指控理事之一王美珍在禪院加裝閉路電視和引入保安員,而外界懷疑曼華堂欲發展是骨灰龕生意而趕絕龐氏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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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禪院2017年8月有人鬧事,司理歐陽順美的胞姊,跪地向搞事的人哭訴求饒,希望他們不要再來搞事。

不知名和尚現身 理事被派負面傳單

原本曼華堂和詹豐一直相安無事,但現任曼華堂司理及理事指,自從詹豐要求由女兒龐孟婷接替會計職位和加入曼華堂後,龐氏和理事之間漸有裂痕。

到2017年初,雙方關係破裂。2月一名來自內地、曾在泰國出家的和尚釋恒懿,突然到禪院稱要接任住持之位,出席完活動後又無再現身,之後禪院的怪事連連。王美珍遂在禪院安裝閉路電視以及聘請保安人員,此舉獲得曼華堂通過。後來有傳媒報道,寺廟出現神秘「黑衣人」,而詹豐被威嚇。不過王美珍解釋,身穿黑色西裝的人員是以退休警為主的保安人員,後來為免誤會,已換成白色保安制服,亦從未威嚇他人。

記者獲得多段手機拍攝的影片,包括有人指嚇竹林禪院的職員,其中一段手機拍攝的片段則顯示,司理歐陽順美的胞姊,跪地向搞事的人哭訴求饒,希望他們不要再來搞事。同月荃灣更有人派發附上10元現金的傳單,指王美珍欠債和假公濟私。龐孟婷否認以上事件與她有關,亦不清楚誰人搞事。

黑幫踩場拆閉路電視 涉刑毀被捕

記者獲得的一段閉路電視片段,2017年8月29日,有人毀壞寺廟內的閉路電視鏡頭,警方在現場以涉嫌刑事毀壞拘捕四名本地男子,發現他們均有黑社會背景;9月1日警方再在牛頭角拘捕一名50歲的女子,她涉嫌串謀刑事毀壞;五人於今年1月暫時獲准釋放。

早前曾有報道稱被捕女子為王美珍,但王美珍當時已逾60歲,而曼華堂其他司理或理事亦無人50歲,亦無人被捕。

及後龐孟婷控告曼華堂,指曼華堂披露她涉及刑事案,有違私隱。龐孟婷接受《香港01》記者查詢時指,自己並無牽涉入內,亦無指示拆鏡頭,她說四名被捕人士為義工,不知為何有報道指他們有黑社會背景。

無綫節目《東張西望》2017年8月訪問龐孟婷,節目中指竹林禪院的印章仍在龐家手上。(無綫電視畫面)

會計取走公章 銀行被凍結

幾位理事形容有人來搞事的日子讓她們擔驚受怕,更嚇到不敢再回禪院。王美珍稱,在內地經營服裝生意,從無欠債,想不到因為禪院的爭拗,而登上報章、雜誌和電視,更被說成覬覦骨灰龕生意,「早在2014年已經有共識說不賣龕位,怎麼可能說我謀着龕位生意呢?」

到了10月,禪院恢復平靜,幾位司理和理事重回禪院重掌日常管理,卻又發現銀行帳戶被凍結。

「公章一直放在我房間,2017年年初的時候會計(詹豐)拿走了,我哭着叫她歸還都不肯」,司理潘潔芳指,以往大家都敬重詹豐,所以銀行帳目一直由她處理,亦曾發出律師信,要求詹豐交還公章。

去年8月,龐孟婷接受無綫節目《東張西望》訪問,指曼華堂向詹豐發出兩封律師信,要求交還印章,節目指「印章仍在龐家手上」。

雙方關係決裂後,潘潔芳指,詹豐最初仍有按時出糧、交水電費,但10月開始,曼華堂欲取回公章和銀行戶口控制權不果後,銀行帳戶就被凍結,只能存入,不能取款。

去年11月,曼華堂召開理事會,六名理事一致同意把數十萬元香油錢等現金存入銀行,再重新開通銀行帳戶。不過理事雷靄霞指,「當時覺得搞掂晒,搬40萬元現金全部放入去,但去到銀行存款後,有兩名理事突然反口,令我們連僅有的現金都沒有了。」

增賢達任理事又現波折

到2017年10月,曼華堂單方面欲加入佛教聯合會常務董事兼旭日集團(0393)董事長楊釗(本名楊振鑫)、警務處前處長鄧竟成、珠海學院校監李焯芬,加入曼華堂擔任理事。但後來因為加入理事的議程未獲全票通過,被指不符合章程而無法執行。

鄧竟成曾回應《明報》查詢時指,曾有人邀請他加入竹林禪院,但未參與過任何會議,亦指內部程序未處理好。李焯芬曾回應《東周刊》查詢時指情況未明朗,待日後情況明朗後樂意與外界分享。

2017年12月20日,曼華堂召開會議,革除詹豐在竹林禪院的所有職務,並把兩名理事釋通定和釋通慧(圖左兩位)除名,曼華堂剩下歐陽順美、潘潔芳、雷靄霞、王美珍四名負責人。(閉路電視畫面)

無法重開銀行帳戶 最終DQ理事

到2017年12月20日,曼華堂召開會議,革除詹豐的所有職務,並以兩名理事令曼華堂無法運作為由,以阻礙禪院運作為由,把其中兩名理事釋通定(本名王雪梅)和釋通慧(本名黃美儀,又名釋本堅)除名,至今曼華堂剩下兩名司理歐陽順美、潘潔芳,及兩名理事雷靄霞、王美珍。曼華堂一方指,已去信華人廟宇委員會和荃灣民政事務處更新名單。

其中一名被除名的理事釋通慧,已在去年底逝世。

民政事務總署發言人回應《香港01》查詢指,牽涉曼華堂的訴訟已進入司法程序,因此不提供曼華堂資料,並指署方的資料由曼華堂提供,須得到其同意才可向傳媒披露資料,着記者直接向曼華堂查詢其相關資料。

融秋老和尚紀念堂位於竹林禪院內,曼華堂已去信要求前會計詹豐遷離。(林若勤攝)

帳目爭拗持續

但潘潔芳指,到今年4月銀行戶口仍然凍結,曼華堂只能以現金支付水電費及出糧。

曼華堂曾被指欲爭奪竹林禪院銀行帳戶有9,000萬元現金,王美珍稱,經查帳發現,連股票和基金,共2.2億元。

對於有報道指,王美珍透過名下基金「歡喜心慈善會」,涉足竹林禪院生意斂財。王美珍回應指,當年為捐款的善信開設單據,才設立該基金,所有竹林給歡喜心的錢均為墊資買物資的錢全部有單有據。

龐孟婷接受訪問時質疑王美珍因竹林而身價暴發,王稱早年做生意已經發迹,80年代已購入工廈單位,寶馬山單位則在2003年沙士後入市。記者翻查歡喜心的財務報表及物業成交紀錄,證實王美珍的說法。

王美珍指,自己自小就跟外婆到竹林拜佛,十多年前開始在竹林做義工,並在2003年獲當時住持邀請加入曼華堂。她指竹林的支票需要兩名司理或理事簽名才能兌現,多年以來一張支票都無簽過,更指不怕被查帳,「我無可能單獨就用到裏面的錢。」

而潘潔芳指,自己的印章多年來都由詹豐取用,但詹豐多年來均無依照程序做審計及為開支招標。王美珍認為,曼華堂是慈善團體,必須做審計,但詹豐取走所有文件,已要求詹豐歸還,用作報稅之用。而曼華堂亦已要求詹豐及龐氏後人,遷出融秋和尚紀念堂。

今年5月5日,竹林禪院舉行新任方丈升座儀式,來自五台山的和尚釋能修就任新方丈,是一年多來雙方爭拗中第三位出現的方丈,整個儀式順利進行。不過竹林禪院仍有多宗官司在身

龐孟婷是竹林禪院開山祖師和尚融秋的孫女。(無綫電視畫面)

龐孟婷:印章屬於龐家 不會歸還

龐孟婷接受《香港01》記者訪問時稱,龐家多年來並無加入曼華堂,因為最初章程要求曼華堂只能是出家人加入,後來因為青黃不接,才加入俗家人任司理和理事。她又不認同母親詹豐只是會計,被解僱後就在曼華堂無角色的說法。

被問及竹林禪院的管理機構是曼華堂,法律上只有司理和理事有角色,曼華堂要求詹豐遷離融秋和尚紀念堂及歸還印章,她有何回應時,龐孟婷稱曼華堂是「堂口制」,應跟隨《大清律例》,司理和理事只是獲授權去幫忙管理,而竹林禪院印章屬於龐家,不會歸還,「紀念堂建好的時候,要有一個房間給我們,另一個給我叔叔的。」

事實上,1970年代港英政府參照《大清律例》重編成為成文法,《大清律例》已在1971年失效。

龐孟婷認為,王美珍曾以的歡喜心慈善公司收款為竹林禪院做法事,但禪院中的出家人並不知情,做法有問題。

對於早前有報道指,曼華堂現任理事被質疑覬覦骨灰龕生意,龐孟婷指,龐家對是否出售骨灰龕並無特別主張,報道的質疑是傳媒自己演繹。

2018年5月5日,竹林禪院舉行住持陞座慶典,來自五台山的和尚釋能修正式出任竹林的住持方丈。(勞顯亮攝)

竹林禪院爭議時序

2017年2月

有和尚自稱為已故住持釋意超的弟子,將接任方丈之位。

2017年3月

引入身穿黑色西裝的保安及加裝閉路電視,保安在9月更換白色制服。

2017年7月

有人在荃灣派發附有10元現鈔的傳單,指曼華堂理事欠債。

2017年8月

和尚釋果恒被指是與理事王美珍勾結而引入的內地和尚集團一員,但釋果恒展示已故上任主持釋意超的親筆信。

2017年8月29日

有人拆毀竹林禪院閉路電視,警方以涉嫌刑事毀壞拘捕四男一女,有人有黑社會背景。

2017年10月

曼華堂希望加入楊釗、鄧竟成、李焯芬任理事,但非六名成員全體一致通過而作罷。

2017年11月

銀行戶口被凍結,曼華堂一致通過六人簽名重新開通戶口,但存入40多萬元現金後,兩名理事拒絕簽名。

2017年12月

革除開山和尚兒媳、會計詹豐的職務,要求其歸還印章、遷出融秋紀念堂;並把兩名理事除名。

2018年3月29日

已營運龕場申請牌照限期,竹林禪院無申請牌照,只申請豁免書,即8,000多個未出售龕位,日後不能再出售。

2018年5月

來自五台山、現年78歲的和尚釋能修出任住持方丈。

資料來源:《香港01》記者採訪、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