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地大四生為躲過「最卷的一年」想延遲畢業:明年會比今年好

撰文:梁子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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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遲畢業是大學應屆畢業生和未來的一場賭博,不過,在被稱為「最(內)卷的一年」(內卷指過度競爭)的2022,一些內地大四學生對於延畢沒有那麼牴觸了。
據內媒《每日人物》報道,有內地應屆畢業生決定用延畢的一年時間找更多實習,讓自己的履歷更豐富,有人要思考清楚往哪個方向努力,有人則單純想避開這「最卷的一年」。

延遲畢業常被看作是應屆生履歷的「污點」。一方面,延畢往往是被動產生的,掛科了、學分沒有修滿、論文沒有過關,只能延畢,它意味著學業甚至能力上的瑕疵。而另一方面,延畢意味著和同齡人脫節,在講究步調一致的社會裡,就是輸在起跑線。

但現在,內地選擇延畢的年輕人越來越多了。 2022年,全國高校畢業生預計達到1076萬人,創下歷史新高,可應屆生們面臨的就業環境並不友好,考公務員、考研競爭激烈,互聯網大廠集體裁員,可選擇的工作又常常薪資少、壓力大,和預期相差太遠。時間不等應屆生,那麼應屆生只好主動尋找更多的時間。大廠是互聯網用語,一般是指大公司,到大廠上班就是說到大公司上班。

延遲畢業常被看作是應屆生履歷的「污點」。(每日人物)

延遲畢業——最後的選擇

方小文來自上海985名校,入學那年是2018年,疫情還沒來,方小文從沒覺得自己會畢不了業。上了大學,她選擇了一個和公務員「專業對口」的純文科專業,自己大學四年的規劃也很清晰,最終的歸宿就是通過公務員回到湖南老家。

整個大學四年,方小文沒有實習過,甚至沒有面試過,在這所人才遍地的名牌大學,方小文績點(GPA)不算高。她的目標很明確是考公務員,學長學姐們和她說選調生考試「裸考都能過」。考試結果出來後,方小文最終離分數線差了幾分,雖然只差幾分,但中間可能有數千人。中國各省黨委部門會有從高等院校,選調品學兼優的應屆大學本科及其以上畢業生到基層工作,選調生會作為黨政領導幹部後備人選和縣級以上黨政機關高素質的工作人員人選進行重點培養。

陸菲在一所「雙非」一本院校念文科專業。大四暑假,陸菲把盡可能適合自己的互聯網大廠校招崗位都投了,最終全部落選。陸菲並不崇拜互聯網大廠,但大廠薪資相對高、有保障,是她想像中畢業後最可能的歸宿。去年至-8月的秋招季,陸菲投了自己心儀城市的10間不同行業的公司,只有兩間有回音,但筆試過後,又等不到答覆了。

她考慮成為老家博物館的講解員,她說自己從小到大都沒參觀過那個博物館,但她發現就連這樣一個崗位居然都有100多人報名,這讓她很震驚。她也考了選調生,滿分100分,80分以上才能進面試環節,她只考了70分。

陸菲並不崇拜互聯網大廠,但大廠薪資相對高、有保障,是她想像中畢業後最可能的歸宿。(每日人物)

預期和現實的落差

本科畢業去讀研是另一種延畢,即盡量延遲進入社會,儘管他們可能面臨著更加激烈的競爭。根據數據統計,2019年全國的考研人數為290萬,2020年考研人數突破了300萬,到了2021年,這個數字為457萬。

趙青有一個「大廠夢」,她的表弟一樣是今年畢業,讀的是計算機專業,已經拿到了快手的取錄通知,月薪能達到3萬元(人民幣.下同)。在她看來,大廠是正規和高薪的代名詞,她給自己的期望月薪是1萬元以上。趙青投出去20多個履歷,大多數石沉大海,

今年1月,麥克斯研究院的報告顯示,2020屆本科生畢業半年後月入過萬的比例只有4.3%,超7成本科生起薪在3000至7000元。

3月,陸菲收到了一份取錄通知,底薪2000元。她的預期薪資最早是8000元,後來調整為5000至6000元,但底薪2000元對她而言實在是太低了,延遲畢業的想法愈加強烈,她開始查找延遲畢業的方法。

陸菲感到迷茫:「我發現自己離當初的目標和夢想越來越遠了,好像沒有學到紮實的專業知識和實踐能力,我就要離開(大學)了,這是我真正焦慮的原因。」(每日人物)

兩年前,張璐婷因為成績優異被保研到上海一所頂尖名校,她本想繼續讀博,但讀博的師兄師姐告訴她,讀博很痛苦,並且在沒有經濟收益的情況下,負擔很重,張璐婷就決定放棄讀博。

儘管最後,張璐婷收到了4個取錄通知,但她對這些工作並不滿意。不久前,張璐婷正式申請了延遲畢業。她希望通過多一年的探索來尋找真正讓自己滿意的工作。

到了大三的夏天,在結束所有實習經歷後,陸菲發現自己對工作不感興趣了。臨近畢業的這一年,陸菲說 「我從前不想安穩地活著,但我現在會有自己的考量,如果沒有找到自己特別想做的工作,考公和考編就是我的職業選擇。」

陸菲把想要延畢的消息告訴了爸媽,媽媽說「希望你跟著大部隊先畢業」。陸菲感到迷茫,「我發現自己離當初的目標和夢想越來越遠了,好像沒有學到紮實的專業知識和實踐能力,我就要離開(大學)了,這是我真正焦慮的原因。」

陸菲接受現實,她和2000元底薪的公司確認了入職時間。

張璐婷不斷告訴自己:「明年的環境可能會更差,但明年的我一定會比今年的我更好。」(每日人物)

明年會更好嗎?

張璐婷覺得時代變了。本科剛畢業時,她還能感受到大家依然「一心向學」,但讀研究生後,她明顯感受到所有人都開始焦慮以後到底能幹什麼,出路在哪兒。 「沉下心來做學術,可能已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張璐婷希望延畢表示,「還沒做好準備就畢業,走錯路花的成本要比延畢的成本高得多」。她打電話給爸媽告訴自己延畢的想法,爸媽告訴她:「這份工作要幹到65歲,工作40多年,你哪怕這延遲畢業的一年出去外面放鬆,我也支持。」張璐婷主動申請延畢,導師沒有阻攔,延畢通過。

最後成功主動延畢的,只有張璐婷。延畢後,她突然不再焦慮了,「我發現我其實並不只有一條路可以選擇,我還有很多可能性。」她相繼去了兩家諮詢公司實習,學到不少東西,這讓她感到充實。她開始享受這多出一年用於自我探索的時光。但延畢無法解決所有的問題。互聯網公司裁員的消息還在持續,網上熱議說,今年的金三銀四消失了,張璐婷也開始重新評估公務員的工作。

她不斷告訴自己:「明年的環境可能會更差,但明年的我一定會比今年的我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