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春天】專訪美術指導張兆康 建構出一個真實卻又陌生的香港

撰文:姚嘉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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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春天》,乍看名字你可能會以為這是一齣青春文藝電影,但其實這是一個「很香港」的詞語,意指水貨客成功帶貨。
這是一個關於水貨客的故事,更是一個關於整個香港的故事,描寫了一個甚少有人提及的群體,探討了屬於香港的社會議題。

(電影劇照)

電影聚焦於數年前的香港,那個iPhone仍然有價有市的時候。故事從一個「夢」開始,16歲少女佩佩(黃堯飾)和好友Jo(湯加文)計劃在冬天到日本旅行、看雪。為了籌集旅費,佩佩四出尋找工作,最後發現原來自己每天的跨境之路是賺錢方法之一,於是便開始了走水貨的生活。一個人帶著兩種身份,穿梭在兩個地域之間。在佩佩身上,我們看到了不一樣的香港社區、兩個截然不同的地域、還有對於身份認同的不確定性。

《過春天》的美術指導及造型設計張兆康。

上水:一個真實而又陌生的地方

採訪當天,《過春天》的美術指導及造型設計張兆康就帶《一物》走訪了一趟水貨客聚集的上水,看了取景地點、亦談了他心中的上水。

「上水是我想建立的電影形象。」他說。 

位於香港北面的上水,對於很多香港人而言是個偏遠之地,那裡沒有瑰麗堂皇的購物廣場,也沒有源遠流長的文化古蹟,是一個不少人甚少踏足的土地,又或者只是一個在北上途中為了省卻少許車費的「中轉站」。「混雜」、「危機感」、「地」是康對上水的形容,與香港其他地區有著不同的面貌。上水雖然是我們的社區之一,但我們對它的認識卻又少之又少。

《過春天》是一套寫實的電影,每一個場景、每一個人物都是真實的存在。康表示:「在建構一個角色、一個場景時,會先從文本出發,再作出討論以及決定演繹的方法。而為寫實主義題材電影建構形象時會先實地考察,到社區中走訪,看看人們如何生活。」他希望在電影中建構出一個真實而又不常見的香港。上水仍有不少只有兩、三層的樓房,與香港的典型形象有著截然不同的差別。亦有不少水貨倉,有些在工廈之中,有些則在普通的街巷中,貨倉內猶如一個家,人們在貨物包圍下飲著茶、聊著天,水貨客們蹲在地上執拾貨品。以上種種也被電影一一紀錄下來,電影中佩佩第一次到水貨倉時,大家也是在倉內閒話家常、執拾貨倉,就像一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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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水是一個獨特的地方,它是一個真實的存在,卻又是如此陌生。上水就像佩佩,她手持香港身分證,朋友亦在香港,家卻在內地。也像香港人,身份認同十分模糊,找不到自己的定位。電影中,Jo希望到愛爾蘭留學,佩佩希望去外地看雪,她母親想去西班牙旅遊,每個人都渴望著外地,就像香港人一樣。「當每個人的夢想都是他方,香港又是否真正的家?」康在訪問中留下了一個這樣的問題。

(電影劇照)

以色彩描繪人物情緒

電影中除了探討了社會議題外,當中的美學手法亦十分值得留意。色彩在電影是不可或缺的一環,《過春天》亦然,康以色彩為各個人物進行側面描寫。其中一幕紅色的燈光染紅了整個貨倉,也染紅了二人的臉龐,佩佩與阿豪在狹窄的貨倉中為對方綁上Iphone。黃色的燈光在窗外轉動著,穿過磨砂玻璃映照在室內,一下又一下,就像二人的心情,代表了緊張、或許也代表了二人砰然心跳的心情。

「顏色是人物情緒的表現。」他說。

淺藍色與淡黃色是春青、清新,深藍寓意海與鬱結,桃紅色代表了少女與快樂。佩佩與Jo穿上白色上衣配淺藍色半截裙的校服在天台嬉笑,爬上淺藍色的圓形鐵管,是青春。淡黃色床單與深藍窗簾的睡房,是佩佩的憧憬,也是迷惘。

(電影劇照)

男主角阿豪(孫陽飾)是一名「古惑仔」,打扮亦相當新潮,Oversized上衣配短褲、長襪配帆布鞋,色調亦十分鮮艷,還有配戴各種銀飾。康指「阿豪的衣服除了購自美華氏,亦有Diesel的衣服。」還有最標誌性的斜揹腰包。「雖然在上水街頭或者水貨客中不會有人像阿豪般打扮,但他們大多數都會揹一個斜揹腰包。」他補充,斜揹腰包是阿豪一個重要的身份象徵。以前常聽人說古惑仔們寧願夾錢亦要買一個名牌腰包,這種打扮也充滿香港風情。

在《過春天》之前,康曾參與《一念無明》、《擺渡人》、《狂舞派》等電影,與之前不同的是,《過春天》橫跨兩個地方拍攝,電影拍攝了38天,其中14天在香港。問及兩地電視圈以及電影發展的不同,「內地市場大,所能容納的電影類型較多。」但他同時亦強調「香港的電影市場其實也不小。」再以《復仇者聯盟4:終局之戰》為例,並指出從票房數字來看香港有著龐大的市場,「小的是大眾的選舉」。

《過春天》的團隊中有兩地的工作人員,處事方式更為不同。康與《一念無名》的導演黃進自同一院校畢業,他說「當中的連繫以及溝通過程都十分順利。而《過春天》是第一次會花大量開會及討論電影,而且團隊中有北方人,他們說話的方式十分直接。」各處鄉村各處例,即使是香港的拍攝團隊,不同導演亦有不同的處事方式。不過,他強調:「崇優是做藝術的基本,所以不要因為背景而抹殺了一個好作品。」

「每個地方都有其優勝之處。」張兆康這句說話除了指電影,其實也十分適用於香港的大圍環境之上。也許亦回應了「當每個人的夢想都是他方,香港又是否真正的家?」這條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