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電影非絕路 港產片「幕後玩家」莊澄:創意扣連產業有得做

撰文:李思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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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電影業內人士譽為香港電影「幕後玩家」的莊澄,在影圈名字響噹噹,但圈外人卻對他感到陌生。原來,《無間道》、《春嬌與志明》、《閃靈》、《未來戰士》等經典電影名字,均出自莊澄手筆。他縱橫影壇30多年,由廣告撰稿員、編劇、監製,做到電影公司CEO,見證港產片由80年代的輝煌戰績走到當下。「我哋香港人,點樣做我哋香港電影?」今屆香港電影金像獎出爐影帝古天樂,上台領獎時拋出讓香港影圈人急切面對的問題,這亦是莊澄一直思考的難題。
本身入讀中大化學系的莊澄,半途出家轉讀哲學,理性與感性集於一身,這位「懂創作的生意人」,看到近年有新一代電影人堅持理想,誓要拍出「畀香港人睇嘅香港電影」,他坦言雖然「很難搵食」,但也不是絕路,莊澄強調「創意」一定要扣連「產業」,能讓電影人的心血變成既能賺錢又贏人心的模式,才能長做長有,而最直接的做法,便是「既要拍合拍片,又要拍香港電影,如果唔係公司好難收支平衝」。

縱橫影壇30多年的莊澄,坦言現時百分百的港產片「好難做」。(溫嘉敏攝)

莊澄是影圈中出名的謙謙君子,在傳說充滿惡人的電影圈裏,可謂難得的清泉,他在80年代畢業於香港中文大學哲學系,原本讀化學系的他,笑指覺得哲學同學好型,「喺canteen叼住口煙就過半日」便決定轉科。畢業後,莊澄投考無綫電視編劇訓練班,但入班前,輾轉到了《歡樂今宵》當資料蒐集員。80年代大學生是天之驕子,問到投身電視業?他笑指大學時已立志「二不做」:一不做政府工,二不做老師,加上一心想做編劇,便加入電視行業。

成世人流流長,有才華的人總會遇上幾個伯樂,莊澄指《風雲》系列的導演林嶺東,便是他其中一位伯樂。他離開無綫後轉到新藝城母公司金公主任撰稿員,負責廣告宣傳工作,因經常要睇試片,不時與導演交流,他憶述當時林嶺東覺得他是「問題少年」,「佢好奇點解我可以咁多問題?就捉我入房傾偈」。詎料一傾,莊澄便獲提攜轉為編劇。

莊澄指《風雲》電影系列的導演林嶺東,是他其中一位伯樂。(視覺中國)

至90年代,莊澄與 6名拍檔創立寰亞綜藝集團,往後十多年,他製作及出品多部叫好叫座的華語電影,當中包括《野獸刑警》、《無間道》系列、《頭文字D》、《伊莎貝拉》、《志明與春嬌》、《春嬌與志明》等。回想寰亞成立初期,莊澄指首部發行電影《我和春天有個約會》令他最深刻,「當時好多人覺得舞台劇版本相當好,唔少人想買劇本搵明星拍,但杜國威、高志森、古天農唔肯,想用原班人馬拍電影」。由於沒有大卡士,沒有老闆願意投資,最後寰亞堅持博一鋪,決定自己投資。他指當時寰亞規模小,沒有資源邀請大明星出演,只好用盡方法宣傳,「我試過巡戲院,見有對情侶話套戲好似幾得意,但啲演員都唔識,唔知好唔好睇,我行埋去睇佢講,『好睇㗎,我喺到等你,你睇完出嚟再話我知好唔好睇』。結果該對情侶看完後讚口不絕。」

莊澄指《我》沒有明星效應,最初票房慢熱,團隊就決定落重報紙廣告,「當時我哋日日轉廣告,有行家質疑我哋唔識宣傳,話邊有人日日轉廣告㗎?」結果《我》投資約300萬,票房大收2000多萬,為莊澄及寰亞爭一口氣。

《我和春天有個約會》是寰亞首部發行的電影,莊澄當年曾親自到戲院向觀眾sell戲。(《我和春天有個約會》海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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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寰亞聲勢漸大,《飛虎》成為第2個轉捩點,「當年投資1500萬算大製作,又係警匪片,無論規模同影響力都好勁」。最後《飛虎》收績不俗,票房收近1800萬,應該算是莊澄早期最滿意的作品了吧?詎料他引述已故知名李翰祥導演的金句「電影是遺憾藝術」回應,慨嘆人生本來就很多遺憾,永遠都會有更好。

莊澄從影30多年,做過編劇、監製、出品人,親身跟港產片歷盡高山低谷,80、90年代是香港電影最輝煌時期,當年港產片影響力深遠,連台灣人亦對港產片有情意結,反觀近年香港影壇被批青黃不接,票房不復當年勇,電影人為「生存」,早年已開始進軍內地,向內地觀眾獻媚,導致部分港人對合拍片相當抗拒。難道「香港人做純香港電影」真的已沒可能嗎?對此,連見慣風浪的莊澄都指「好難做」,他解釋純粹主打香港或東南亞市場,電影能賣到600至800萬「已經好貴」,並且足以回本;惟觀乎口碑很好的電影如《黃金花》,即使有今屆金像獎「最佳女主角」」及「最佳新演員」兩獎加持,電影上映2個多星期僅收400多萬,「估計投資幾百萬,可見回收較困難,但呢部已經係得獎作品。」

莊澄慨嘆電影《黃金花》口碑好,更獲今屆金像獎2獎加持,可惜票房仍不是非常理想。(《黃金花》劇照)

80年代的港產片沒有內地市場,但依然叫好又叫座,莊澄指分別在於當年作品主要是商業電影,「香港近年有一批年輕電影人,淨係想拍香港電影,係可以嘅,但同商業市場唔接軌,而80年代嘅香港電影就係商業電影」。他指香港電影從來不止靠香港市場,「80年代有台灣等東南亞市場,需要輸出電影賺錢,可惜依家東南亞市場萎縮緊,加上多咗韓國、泰國、印度等地競爭」。

莊澄以《十年》為例,指這是「資金少卻拍到好質素」的電影。(《十年》劇照)

雖說百分百香港電影很難發圍,但莊澄卻指不是苦無對策,他大讚現時的年輕電影人已創造出獨有的生產線,「用好少錢,拍到質素唔錯的電影」,他又以《十年》為例,證明資金少都做到「商業上」較成功的電影。面對年輕一代只想做「香港電影」,莊澄認為其「創意」一定要扣連「產業」,讓電影人的心血,變成既能賺錢又贏人心的模式,最直接的做法,便是「既要拍合拍片,又要拍香港電影,如果唔係公司好難收支平衝」,而作為商業電影,卻不能忽略外地市場,他亦直言內地是重中之重,「如果要放棄呢個市場,就唔係做緊商業電影,如果你淨係想做啱香港人口味嘅電影,唔打算輸出,咁就唔係商業電影嘅想法,同時好難將呢樣成為一種『工業』」。

電影這門技藝,與感情一樣「沒有捷徑只有經營」,若想堅持「香港製造」,莊澄最後以自身經歷寄語新導演,「唔夠資金就拍平啲,目標唔一定要賣座,但一定要觀眾覺得你冇呃人,當人哋見到你個公司logo,會話『呢間公司啲戲幾好睇』,咁先建立到良好聲譽,長做長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