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興鹽田梓 英國回流保衛家園 村長陳忠賢:做人最緊要識發夢

撰文:陶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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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鹽田梓,大概會想起「港版瀨戶內」這個美名。疫情三年港人留在本土食買玩,有更多時間重新認識香港不起眼的地方。有沒有想過鹽田梓藝術節、客家村落、聖若瑟小堂同鹽場得以發揚光大,連外媒都曾報導﹐有位幕後功臣要認識一下–村長陳忠賢。

今年西貢海藝術節其中一個展品《歸航》,似是在召喚村民們回來小島,也是村長的心願吧。

「我就是喜歡香港」

陳村長的父親陳懷仁,50年代初期為了生活,同一班叔伯去了行船,在英國定居後帶同妻兒舉家移民。那時候陳村長13歲,中學、大學都在英國完成。待了13年決定回流返港,那時是1987年。「好多人移民後都在外地落地生根,雖然我也習慣了英國的生活,但我還是比較喜歡香港,所以選擇回來。」當大家都想在回歸前遠走他鄉,一早已拿了「長期飯票」的村長卻選擇隻身返港。「起初回來是做保險相關工作,但好想為鹽田梓做點事,因此其後6年,一邊做正職,一邊為當時的村長處理村內事務。」村長的復興鹽田梓計劃似乎一早已根植在心。

留下來的人

鹽田梓大多數人都是天主教教徒,村長憶述在英國生活的13年間,每隔幾年便返鹽田梓參加聖約瑟瞻禮。「每一次返到去都見到又少了些村民,明明小時候鄰里關係好好,一班人一齊上山下海玩,又熱鬧又開心。現在要走的1走,沒有人要留,為何『這個家』變成廢城一樣?覺得好可惜,唔想睇住條村消失。」鹽田梓最高峰時期住了約200人,其後十室九空,連最後一戶人家也在1996年遷出,變成了真正的「無人島」,村長決定要保衛家園,拯救鹽田梓。1998年機會來了!之前的村長年事已高,村民又想有些改變,於是推舉了陳忠賢做村長。「我都唔知做唔做到㗎!但我又膽粗粗地答應了。」之後正式成為鹽田梓村長。

望着鹽田梓如戰後一樣的頹垣敗瓦,如何是好?村長淡定說:「首要是認識各村民,族譜也要熟讀,村內的房屋問題、地契等事宜亦要清楚,是在摸索、學習的階段。」不說不知,原來英國有不少移民是來自鹽田梓,因此村長建立村務委員會的同時,也在英國成立「鹽田梓同鄉會」,方便香港及海外村民溝通。「單靠我一個人能力沒可能復興到鹽田梓,要凝聚村民,才可帶動整條村。」

上天給你一個試練

村長憶述:「2002年時,有間外國公司看中了鹽田梓,一口氣租下了多間小屋,打算為整條村做維修及發展,仲想做埋生態團。」村長本以為有外來勢力幫手,應該會事半功倍。誰不知那間公司處處碰壁,困難重重,三年後更自動退出。「原來上天給我的考驗不只是復興條村,是想我獨力撐起成條村。」

最緊要學識發夢

外國勢力離開後,村長便開始思考如何靠自己來活化整條村。鹽田梓面積不到1平方公里,大約有40至60間小屋,整個小島雜草叢生。當時只有村長同姪兒兩人開山劈石,除草、擔泥、修路、搬運都要做。「那時根本沒有錢,連工程車也沒有,我們二人就是靠兩條腿一雙手重建整條村。」經過多年努力,現時約有10間小屋已完成修葺工程,有的租了給島上餐廳的負責人,有的是用來進行宗教活動。三十多年來,只要做到的,村長都會親力親為,每日更會入鹽田梓處理事務,風雨不改。村長笑着說:「當時有了屋、茶座及教堂,就會想,鹽田梓還有甚麼?聽個名應該是可以曬鹽吧?」於是便跟村民討論開鹽場一事,可惜當時大家覺得是「不可能任務」,一個荒廢了百多年的鹽田,哪來鹽?「人最緊要識發夢,當初維修祖屋、修葺教堂也是發夢而來,想做就做,只要有心,自然有能力、毅力去實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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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開心又擔心

經過多重建議、諮詢後,真的有人和應,教會也出力幫手,開啟了鹽場路。村長特地去台南,學習鹽田知識,鹽光保育中心終於在2015年開幕。村民同教友們都非常雀躍,也替村長開心,但村長卻謙虛說:「我是開心,卻更擔心。開幕只是第一步,最重要是學如何維持,做些更有意義的事,例如教育。」

人才是是最珍貴的財產

不懂製鹽的村長,當時很幸運認識了兩位貴人。「那對夫婦原本是為了記錄鹽場的建成,每星期入村一次拍攝。我又膽粗粗地問他們會否有興趣幫手搞鹽場。誰不知他們真的願意。」那對夫婦明明不是專業製鹽人,也肯積極幫手,村長相當感恩。不止兩夫婦,村民在這十多年間也陸續回村幫手,有的打理農田,有的做建築。後來鹽田梓愈來愈多人認識,知道有位村長獨力撐起一條幾乎末落的客家村落,引來不少志願團體主動幫手村內工作,導賞員、修路工人、淨灘等,連打理陳氏墓地的義工都有。

藝術都關村長事

鹽田梓最廣為人知是出色的藝術節。即使沒有草間彌生的海邊南瓜光環,也成功被譽為「港版瀨戶內」。以為村長只是做中間人,借個地方給相關團體擺個藝術品咁簡單?錯了,村長繼續發揮其親力親為、十八般武藝角色。「可能是資金問題吧,他們想我幫手製作藝術節其中一組建築。」村長是讀設計或建築出身嗎?他大笑說:「我讀電腦工程,設計、建築我根本唔識,但在鹽田梓這幾十年,沒有人力物力,唯有咩都自己落手做,慢慢就學懂了。」介紹返,村長的「傑作」,是去年鹽田梓藝術節中的木製表演台,雖不是藝術品,卻是全島最矚目建築,講台連接木橋,望落同村內的大樹、樹蔭景致合而為一,個個爭住打卡。

慢慢來,我不急

整個復興鹽田梓計劃仍在進行中,過程中最辛苦是甚麼?「每樣工作都好辛苦呀!咩都一腳踢。荒廢時要計劃如何建房子,建好了又要諗下如何維持,要想想聖堂、鹽場如何做得更好,為教會、教育出一分力。」聽落是苦,但村長邊笑邊回味,絕對是苦盡甘來。雖然鹽田梓現在已成功變成受歡迎的客家村落,但村長還有一個宏願,就是希望它變成一個Living Museum。「做到民居、靈修、學術合一,要有自己客家村的文化特色。村民可回來短住,教友可在此靈修,外來人也可來度假,希望條村可以像從前一樣生氣滿滿,大家又可互動,變成一個活躍小社區。」他更補充:「我知道這條路好漫長,自己也老了,但沒關係,慢慢來,我不急。像當年發夢起小屋同鹽場一樣,真的會夢想成真。」聽罷令人想起西班牙建築大師高第被質疑聖家堂起極都未起完,他回敬一句:「我的客戶並不急。」村長也是如此淡淡然得來卻又不失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