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例風波一周年|背中催淚彈急救員被趕出家門 母子數月無見面

撰文:彭愷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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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一年,新聞畫面中的煙霧迷漫、傷者掙扎,深深烙印在港人心中。畫面中有一班人身穿著反光衣,穿梭於示威現場中,為受傷的人提供義務急救,一年下來,他們幫助過無數人療傷,但自己卻身心受創。19歲義務急救員阿仁,去年11月背部被催淚彈燒傷,幸植皮手術成功,復原情況良好。然而,催淚彈不單傷及阿仁背部,亦拉遠他與單親母的距離,出院後他被趕出家門,但阿仁帶著傷口繼續走上前線,堅持幫人的原則。

19歲的義務急救員阿仁(化名),因義務救急員的身分,與母親意見不合,被趕出家門。(林振華攝)

19歲的義務急救員阿仁(化名)去年11月於銅鑼灣示威現場受傷,背部被催淚彈燒傷,需要進行植皮手術,留醫近一個月才出院。阿仁透露,因傷口生肉,一直有滲血滲水的情況,「試過著白色衫瞓覺,瞓醒時背脊全部都係斑斑點點血漬。」休養了一個多月,阿仁便再上前線支援,當時傷口仍未痊癒。惟再到前線時,當聽到催淚彈發射的聲音,阿仁本能地縮一縮,「1月份再次去前線,爆催淚彈時真係會嚇一嚇。」阿仁最後沒有向警方投訴,因他認為沒有委任證、蒙了臉的防暴警,投訴了也找不到當事人。

回顧一年的前線救護支援,夏懿道天橋發生的種種畫面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每次行經天橋向下望,就會知道個場面有幾震撼,即係警察乜都丟過嚟,水炮又射、催淚彈又爆、海綿彈橫飛,速龍又衝過嚟,係幾震撼。」而他在橋上幫傷者洗傷口的一幕幕,仍留在心中。

背部曾中催淚彈的阿仁,坦承現時於前線聽到放催淚彈時,會心有餘悸。(林振華攝)

受傷後 被要求離家 獨自搬往大學宿舍

催淚彈不單令阿仁留下傷痕,亦在他心中亦留痕。受傷當天,他致電媽媽,對方卻稱「唔想知道,傷咗唔好返嚟」;近一個月的留醫,媽媽沒有出現。出院當天,阿仁再致電給她,電話傳來「將東西搬出去,不要再回家」的消息,於是阿仁入住了大學為他特快安排的宿舍,「阿媽完全唔理,都幾個月冇見過佢。」

出身單身家庭,阿仁稱一直以來與媽媽價值觀不同,媽媽想兒子高薪厚職,阿仁卻一直希望助人為本,將來更想進入消防處的救護職系,「佢衡量一個工作嘅價值係睇收入,我就係睇要符合我興趣同價值觀先,人工係其次,夠用就得。」到反修例運動,因阿仁經常到前線支援,令媽媽甚不高興,他曾嘗試解釋自己是為救人,媽媽卻覺得他搞事,價值觀不同的兩人,變得漸行漸遠,阿仁期望有一日母子倆能互相理解。阿仁稱,上前線是以救護角色為主,「係咩人都會幫,會係衝突過後先去幫,將自己安全放第一位。」

回顧過去一年義務急救員於示威現場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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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歲義務急救員Alvin被困理大 患創傷後遺症

由公公湊大的Alvin 13歲便考到第一張急救證書,為的是在緊急時可幫助患病的公公,現時18歲的Alvin已考取7張急救相關的證書,亦是民安隊隊員。自問有一定急救經驗的Alvin,去年7月便以義務急救員身分游走於衝突現場,直至一年後的今天,大大小小的衝突中仍可見到他的身影,見證著這場運動的轉變。他印象最深刻的是某晚旺角的衝突中,一名沒有裝備、純粹路過的伯伯,因吸入催淚煙而無法呼吸,細問下得知伯伯患有癌症,身體虛弱,他和隊員估計救護車短時間內未能到達現場,決定直接背著伯伯跑去廣華醫院急症室。

Alvin稱,從未想過會發展到如此暴力,他認為是警方濫用暴力,令港人感到失望,「速龍小隊一出嚟真係無情講,香港人以前覺得警察係維持秩序、保護市民,到最後大家都心碎。」Alvin稱,不單是示威者,義務急救員、傳媒都經常被胡椒噴霧、警棍所傷。他曾於一晚中被噴3次胡椒噴霧、捱了兩、三下警棍,「由眼到心口位置都中招,呼吸唔到。」

18歲的義務急救員Alvin,經歷理大圍城事件後,患上創傷後遺症,須見心理醫生,但「放唔抵」的心態,令他堅持支援每個大大小小的示威衝突。(陳浩然攝)

被困理大 7次逃亡失敗

「中椒、食催淚煙」不可怕,令Alvin患上創傷後遺症的是去年11月發生的理大圍城事件,他被困理大數天。Alvin稱,警方曾稱義務急救員離開時不會被捕,但當他同隊的多名隊員於A Core離開時卻被捕,於是Alvin決定自尋出路,經歷過爬天橋時失手墮下、爬欄被發現、目睹防暴警用槍指住示威者頭部,他和隊員衝前將示威者拉走等,最後一次逃跑時,他打算爬路軌走,但被橋上的速龍發現,對方開了一槍,彈落在他們附近,「好大聲,唔知係咩槍,但唔係催淚彈,冇味嘅,我耳鳴,見到花火,差啲打中我地,好驚。」

7次的逃亡失敗,加上對槍聲的恐懼,Alvin放棄了再往外逃,只是在理大校園內不斷找地方藏,「好徬徨,想自殺,寫曬遺書畀屋企人,嗰種係入邊走唔到出嚟嘅感覺好辛苦,同埋不斷收到屋企人電話,第一個就喊。」直至最後一班校長與警方斡旋,允許18歲以下的人士抄下身分證資料離開,當時只有17歲的Alvin,聽取媽媽的意見,被警方抄下身分證後離開。

患上創傷後遺症 需看心理醫生

理大一事,令Alvin患上創傷後遺症,需接受心理醫生輔導,「經常性瞓唔到,好多畫面會出現係腦海,個人好徬徨。」幸好現時情況有好轉,他現在仍會出現在衝突現場,為傷者洗傷口,「曾經諗過唔再去,但心又放唔低,我唔係話要攞光環,係想幫助更多人。」為了不令家人擔心,Alvin每次出動都會向媽媽報平安,及分享實時地點給媽媽,讓她可以安心。

為了幫助更多人,Alvin現時仍會以義務急救員身分出現在衝突現場。(陳浩然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