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製造2025》走完第一步,接下來怎麼走?

撰文:許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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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中國推出「製造強國」戰略的首個十年綱領——《中國製造2025》,旨在提升中國工業的製造能力,擺脱「世界工廠」的角色,從勞動密集型的「車間」發展成為技術密集型、附加值更高的製造業強國。十年後,該戰略綱領到了「驗收」成果的時間節點,各方也想知道,《中國製造2025》在走完了「三步走」的第一步後,接下來要怎麼走。

根據《中國製造2025》規劃,中國計劃通過「三步走」實現製造強國的戰略目標:第一步,到2025年邁入製造強國行列;第二步,到2035年製造業整體達到世界製造強國陣營中等水準;第三步,到建國百年時,更加鞏固製造業國家地位,綜合實力進入世界製造強國前列。該綱領同時列明瞭力爭成為世界領先者的十大重點行業,包括:訊息技術、機器人、綠色能源和綠色汽車、航空航天設備、海洋工程和高科技船舶、鐵路裝備、電氣設備、新材料、藥品和醫療器械、農業機械。

3月11日,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人大重陽)主辦「全球治理論壇」(2025年春季),本次研討會以「十年躍遷 中國製造」為主題,會上發布《十年躍遷:美國各界評估「中國製造2025」的文獻總結及「製造強國」的未來展望》智庫報告。該報告採用美國視角,從美國政府、智庫、媒體及行業等各界對近十年「中國製造」的多份重要文件及評論文章中來評估和梳理美方觀點,並圍繞戰略目標、進展與差距、大國競爭等層面對中國製造強國戰略的進程展開討論。

3月11日,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人大重陽)主辦「全球治理論壇」(2025年春季)。(人大重陽)

報告在總結歸納美國相關文獻的基礎上,分析美國各界對近十年「中國製造」的評估心理發現:一方面,美國在事實層面充分認可中國製造業近十年來的快速發展,但也夾雜着對本國產業競爭力受衝擊的憂慮和焦慮;另一方面,美國普遍認為,儘管中國製造業在短期內取得顯著成就,但從長期來看,中國製造業的整體實力仍難以超越美國。基於這一判斷,美國認為應正視來自中國的挑戰,並迅速採取應對措施,以推動本國製造業復興,並在高端領域維持對華競爭優勢。連一向對華強硬的美國國務卿馬爾科・魯比奧也在2024年底發布文件承認,該規劃依託「國家-市場」協同機制,有效提升了中國在全球價值鏈中的地位,並可能借助製造業技術優勢,逐步取代美國在全球政治和經濟體系中的主導地位。

2024年9月,魯比奧發表《中國打造的世界:「中國製造2025」九年後》(The World China Made: 『Made in China 2025』 Nine Years Later)報告,深入分析了自2015年中國推出「中國製造2025」戰略以來,在高科技領域取得的顯著成就。這份報告是他2019年報告《「中國製造2025」與美國工業的未來》(Made in China 2025』 and the Future of American Industry)的延續,重新審視中國在這一計劃中的成果。魯比奧認為,中國已經不再是低成本製造的代名詞,而是全球工業和科技領域的一個強而有力的競爭者。報告同時指出,中國在「中國製造2025」中提出的十大高科技領域中,已有四個領域完全實現目標,包括電動車、能源和發電技術(包括核能和太陽能供應鏈)、高速鐵路以及造船業。此外,中國在航天、生物技術、新材料、機器人和製造工具、半導體等領域也取得部分成功。唯一未達成目標的是農業機械。

基於對魯比奧報告以及美國智庫、媒體觀點的分析,人大重陽發布的報告認為,美國對近十年「中國製造」的認可主要體現在技術突破、執行有效性及可持續發展潛力等方面,例如肯定中國核心技術進步和政府推動高科技發展所做的努力。然而,美國同時指責中國在貿易上的「不公平行為」,並否認其自主創新能力。此外,美國對中國製造業發展戰略持警惕和恐懼心理,認為其威脅美國安全,尤其在「軍民融合」政策下,人工智能、半導體、通信技術等可能被中國軍方利用,並影響美國供應鏈安全。美方批評稱,中國通過技術投資、經濟脅迫和貿易規則操控,試圖掌控全球供應鏈關鍵環節,可能引發供應鏈中斷甚至地緣政治衝突。

2025年1月21日,美國國務卿盧比奧(Marco Rubio)宣誓就任後發表講話。(Reuters)

報告警惕道,美國在感受到威脅的同時,也對自身製造業發展保持信心,甚至帶有某種傲慢態度。美方認為,美國製造業具備獨特的高端製造優勢,發展必然會超越中國,「美國贏,中國輸」的邏輯在製造業同樣難以撼動,並下定決心與中國展開製造業競爭,以維持自身的全球主導地位。

在上述基礎之上,報告建議,中國應更加自信推進製造強國進程。輿論上,要主動構建國際話語體系,積極回應敏感議題,引領全球製造業討論,掌握議題主動權;科技上,要以產業創新帶動科技自主,推動智能製造在數字經濟中的份額,特別是提升航空航天、生物技術、新材料、高端晶片等高端製造的佔比;產業鏈上,要加強內循環支撐與全球佈局,調整製造業發展格局,從「兩頭在外」轉向「兩頭向內」,由「被動參與」轉為「主動引領」,走出一條由內生髮展到國際拓展的製造業全球化新道路。

最後,報告結合多份美國代表性文件,並通過我國當前的製造業實踐分析得出結論,預計在2030年,中國智能製造將成為全球應用中心。目前,中國在新能源汽車、機器人、無人機、通信技術、航空航天、工業網路等領域已展現出強勁的發展潛力。人工智能將在製造業等關鍵領域帶來巨大增長機會,進一步推動中國智能製造的發展。

2025年1月27日,圖中可以看到中國人工智能企業深度求索(Deepseek) 和美國人工智能企業OpenAI的標誌。(Reuters)

在專家研討環節,圍繞中國製造接下來怎麼走,國家訊息中心訊息化和產業發展部主任單志廣表示,中國製造業發展需在全球視角下理性評估,美國的解讀僅供參考,關鍵是建立自主的科學認知。面向2035和2049年,中國製造要向網聯、物聯、數聯、智聯演進升級,從效率提升向價值創造跨越,以高質量發展應對全球競爭和挑戰。

北京大學經濟學院院長張輝則表示,在AI領域,隨着DeepSeek等企業的湧現,已深刻提升國內外對中國科技與經濟發展評判,未來世界也會進一步重估中國製造競爭力,發現更多中國製造價值。商務部研究院國際市場研究所所長許英明則說,面對更加複雜嚴峻的國際經貿環境,中國需要積極應對國際貿易數字化、綠色化發展趨勢,引導企業加強合規體系建設,推動中國企業,特別是製造業高質量「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