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搞事,台灣有事:日本右翼政客如何把東亞推向風險
過去幾年,「台灣有事、日本有事」在台北被奉為金科玉律,彷彿這是一條已經被寫進日本國家戰略的公式。然而,冷靜檢視日本右翼過去十多年在對台與涉華問題上的言論、政策與動作後,可以得出一個更接近現實的結論:台海情勢升高的推手之一,恰恰是日本右翼本身。
日本右翼把中國視為結構性威脅,並用台灣作為政治槓桿,渠等作為已不在話下,這套意識型態主導的安全敘事,不但使東京在語言上不斷推高台海緊張,也讓台灣被動承擔風險。用一句更貼近真相的說法來概括:過去台灣被灌輸的不是「台日命運共同體」,而是「日本搞事,台灣有事」。
綜觀安倍晉三、岸信夫、麻生太郎、高市早苗等日本政治人物的發言看似各自獨立,但本質上都在同一條意識路徑上行進,即把台海視為日本戰略的展示舞台,把台灣當作操作對華關係的工具,把日本與台灣的關係政治化、象徵化,而非安全實質化。這套敘事既不會終止,也不會轉為義務性承諾,只需要把台灣放進日本右翼的戰略框架,也無論台灣願不願意,都被納入日本與中國的權力遊戲裡。
若以時間序重新整理日本右翼政客的歷來主張與發言,相關問題就能看得更清楚。從菅義偉在2021年把「台海和平穩定」寫入美日領袖聯合聲明開始,到該年 12 月,安倍晉三透過視訊對台演講,提出「台灣有事,就是日本有事,也是日美同盟有事」,自此「台灣有事,日本有事」這8個字就彷彿成為了日本右翼與台灣獨派之間「確認自己人的必要朗讀」,在台北被視為「歷史性保證」,在日本國內則成為右翼推動防衛政策擴張的最佳宣傳工具。它在象徵上把台海綁到美日同盟,卻在法律上保留全部模糊。它敲響的警鐘不是給東京,而是給台北——台灣被推上了日本內部政治的操作舞台。(延伸閱讀:高市拋「台灣有事」震盪中日:台灣當心「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同年,時任日本防衛大臣岸信夫接受媒體訪問時,明言「台灣的和平與穩定與日本直接相連」。在日本內閣層級,這是第一次把台海視為「直接相關」的安全課題。簡言之,右翼的安全敘事完成了一次從「周邊狀況」到「直接連動」的跨越。儘管岸信夫這句話並未伴隨具體政策,但已讓日本國內對台海議題的認知出現質變:台海緊張不再只是外部事件,而是可以拿來強化日本自身防衛論述的議題。
2023 年8月,麻生太郎接力在台北演講時談到「必須展現保衛台灣的覺悟」,實際上是他在告訴日本國民,為了日本的安全,日本應擴大嚇阻能力、提高防衛費、推動憲政改革。麻生的話語句句指向台灣,但目標仍是日本內部的政治變革,這正正體現日本右翼的標準邏輯:借台海強化自身政治立場,而不是為了台海而承擔義務。
於此之外,岸田文雄任內發表的《國家安全保障戰略》,亦直接把中國定義為「前所未有的最大戰略挑戰」。這份文件把中國定位為日本的長期風險,把台海視為該風險的一個具體焦點,卻又同時強調要維持與中國的經濟互賴與往來。這份文件呈現出一個顯著矛盾,即日本右翼政客的安全敘事與國家經濟現實互相衝突,前者拉高緊張,後者需要穩定,更準確來說,這種矛盾也不是什麼暫時性的現象,而是日本外交與安全政策的結構性特徵。
直至現在,高市早苗上台,並以首相之姿在國會上談論台海若發生軍事情景,可能構成日本的「存立危機事態」,把右翼語言進一步推升到制度邊緣。這個表述在法律上可能意味著集體自衛權的啟動,但在政治上,高市依然沒有任何具體承諾,只是更大力度地把台海納入日本政治場域。高市早苗的發言毫無意外地造成中日外交風暴,台灣也再次被推向前線,承受風險與反彈。(延伸閱讀:高市早苗鼓吹武力介入台海 人民日報:絕不容忍越線挑釁)
綜觀上述事件從來都不是孤立,其共同反映日本右翼份子的一套固定意識框架:中國是威脅,台灣是槓桿,日本需要用語言增加牽動力,用象徵製造安全外觀。
然而,這套框架的核心問題在於,它在動機上從來就不是為台灣設計的,結果自然也就不是為保障台灣而存在,而是為了維護日本自己的戰略地位。因此,梳理日本右翼涉台語言的方向,從來不是如何幫助台灣安全,而是如何讓日本在對華、對美、對外安全中取得更大迴旋。
這就意味著,台灣過去所依賴的「台灣有事,日本有事」敘事,本身就是日本右翼的政治產品,而非一個可靠的政策基礎,真正能更精準描述現況的,當為「日本搞事,台灣有事」。
如見日本右翼政客在涉台議題上的每一次語言升高,都會在台海引起額外反應,事後每一次語言調整,也都會使台灣再度處於需要重新評估環境的被動位置。
延續上述,檢視日本右翼政客群體推動「台海有事」敘事,其主要目的始終是強化日本自身在區域安全中的主導位置,而不是提升台灣安全。當日本右翼政治人物擅以「台灣有事」為框架時,實際上是在日本內部製造更大的安全預期,藉以推動防衛預算、部署、外交姿態與美日協調,台灣在其中並不是政策對象,而是政策素材。
在這種語言結構下,台灣無可避免地被推向了台海緊張的前端。當日本對中國採取更高調的政治訊號時,台海本身的敏感度就會被放大,台灣無論如何回應,都只能是被動反應者。換言之,日本右翼的每一次語言操作,都可能增加台海風險暴露程度,而增加風險的不是台灣自身行動,而是日本右翼對台海的定義方式。
同時,日本官方在另一條線上,依舊維持與北京的接觸框架,包括經貿協商、執政黨對話、技術性爭端處理等。這代表東京在實務層面的對華政策與右翼語言之間,始終保留迴旋空間。對日本而言,語言可以前推,但行動必須可調整,但對台灣而言,日本的語言前推已足以讓台海變得更敏感,而政策後退卻不會同步降低台灣自身已承受的風險。
可以說,長期以往下來,日本右翼的涉台敘事早已形成了一個損人利己的套路:在日本內部能累積政治利益,卻把區域風險輸出給台海,既為日本保留策略彈性,獨讓台灣處於被語言牽動的風險環境。輔以民進黨政府長年營造「台日友好」的濾鏡泡泡下,只要台灣對日本的情感期待越高,那麼台灣上下對這套敘事的現實機制就越難察覺。
去年12月,時任日本外務大臣岩屋毅公開否定「台灣有事就是日本有事」,並提出「無事論」(和平論),以及安倍晉三遺孀安倍昭惠呼籲「避免有事」,都進一步證明日本可以在任何時刻調整涉台語言,以符合對華或對內需求。右翼語言在需要時可以迅速升高,而在外交需要緩和時也可以同樣迅速收回。這種可伸縮的語言工具,不可能作為任何安全承諾的基礎,在本質上,這就是一套意識型態主導的政治操作而已。(延伸閱讀:中日外長會|日本棄台的序曲:從「台灣有事」到「無事論」)
於此,從台灣角度來看,日本右翼涉台敘事的核心並不是「日本是否會協助台灣」,而是「日本如何利用台灣進行安全與外交操作」。台灣若仍以情緒化方式貼臉理解「台灣有事,日本有事」,便會錯置風險來源,把意識型態語言誤解為安全結構。
總結來說,日本右翼涉台語言的效果是推高風險,既沒有保護效用,也不提供穩定環境,唯有在政治需要時將台海置於更不穩定的位置。從政治現實出發,該被記住的不是「台灣有事,日本有事」,而是當日本右翼的語言越激烈,台灣所承受的風險就越大。「日本搞事,台灣有事」,才是對日本右翼這套意識型態及其影響最現實的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