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柳霜成美元首張亞裔面孔!因是華人而只被安排演妓女、反派角色

撰文:鄭嘉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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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憲法第19號修正案一百周年的美國女性鑄幣(American Women quarters)計畫,美國鑄幣局(The U.S. Mint)在 2022 至 2025 年間,每年會發行5種不同樣式的25美分硬幣。一面刻着首任總統華盛頓,另一面則是各個領域的女性先驅肖像。作為荷里活首位華裔美籍電影明星,黃柳霜(Anna May Wong)成為首名出現在美國貨幣的亞裔美國人。

作為荷里活首位華裔美籍電影明星,黃柳霜(Anna May Wong)成為首名出現在美國貨幣的亞裔美國人。(Getty Image)

黃柳霜於1905年1月3日出生在加州洛杉磯的唐人街北面的花街,為中國移民家庭。黃柳霜一共八兄弟姐妹,黃柳霜排行第二,其父親黃善興與第二任妻子在當地開洗衣鋪維生。黃柳霜的父母都是第三代美籍華人,其祖父母和外祖父母早在1855年就已經來到美國定居,在加州的淘金礦區擁有兩家店鋪。

1910年,他們一家搬家,成為那個街區唯一一戶中國家庭。她和姐姐一起在公立學校讀書,卻受到種族歧視,姐妹倆在學校常遭到其他同學的嘲弄欺負,於是父母將她們轉入華人長老會教會學校。學校仍以英文授課,黃柳霜則利用下午和星期天的時間到教堂的中文學校學習漢語。

黃柳霜於1905年1月3日出生在加州洛杉磯的唐人街北面的花街。(劇照)

與此同時,美國的電影產業開始從東岸西遷至洛杉磯一帶。時常會有電影在黃家所住的街區及其附近取外景。黃柳霜開始去五分錢影院,很快便迷上了荷里活電影,於是開始逃學,並且省下午飯錢去看電影。她父親為此非常不滿,認為這樣是荒廢學業,但黃柳霜決心無論如何都要從事電影事業。9歲時,黃柳霜由於常懇求導演們讓她飾演角色,被改以「好奇的中國娃娃」之綽號。兩年後,黃柳霜開始使用藝名 Anna May Wong 參與演出。

黃柳霜開展演藝生涯

黃柳霜開始去五分錢影院,很快便迷上了荷里活電影。(劇照)

黃柳霜曾在荷里活的巴黎市百貨公司工作,1919年由 Metro Pictures 公司投資的電影《紅燈照》(The Red Lantern)剛好需要三百個女孩子作群眾演員,14歲的黃柳霜便出演一個拿燈籠的女孩子的小配角。及後兩年時間裡,黃柳霜繼續在電影圈裡打滾,在普里西拉·迪安和科琳摩爾的電影中均有出鏡,卻不幸患上了「舞蹈病」,不得不休學數月。病痛的折磨使她幾近精神崩潰。她的父親尋到一名老中醫,用金幣刮痧將她治癒。她後來說療效是因為她討厭這種療法,卻深受中國的思想例如儒家、道家思想、老子學說和基督教中的長老教派的人生觀所影響。

1921年,在洛杉磯中學念書的黃柳霜決定為理想放棄學業,立志成為一名演員。(劇照)

1921年,在洛杉磯中學念書的黃柳霜決定為理想放棄學業,立志成為一名演員。十年後,接受電影雜誌的採訪時提及當年:

我作出那個決定的時候年齡還很小,但那時我就知道正因為我年輕,我輸得起,所以我決定給自己10年的時間來奮鬥,成為一名成功的女演員。
黃柳霜

事實證明黃柳霜成功了,成為第一個獲得國際聲譽的亞裔美籍女演員。她的演藝事業跨越了默片、有聲片、電視劇、舞台劇以及廣播劇。在荷里活星光大道藤街1708號亦佔一席位,是李小龍、成龍以外的五位華人之一,更是首位華人女星。

黃柳霜演藝生涯多姿多彩,曾在劇院、電影與電視工作,出演超過60部的電影。(劇照)

黃柳霜演藝生涯多姿多彩,曾在劇院、電影與電視工作,出演超過60部的電影,更是美國電視連續劇的第一位亞裔美國人主角。1921年,黃柳霜第一次正式以演員身份出演電影-《人生》,這是她首次出現於演員表字幕,登上了英國電影雜誌的封面,亦是唯一一次飾演媽媽。1922年,年僅17歲的黃柳霜憑著首部以特藝七彩技術拍攝的《海逝》一炮而紅。

其後黃柳霜代表作還有1929年的《唐人街繁華夢》、與瑪琳娜·黛德麗演對手戲的《上海快車》(Shanghai Express)、正面華人形象的1937年《上海女兒》(Daughter of Shanghai)及1942年《重慶英烈》,分別演活一個真正有智有謀的女英雄及充滿愛國氣節的女子,艷驚歐洲的《愛比刀更利》和《人海浪蝶》,還有她19歲那年參與的神話電影《巴格達竊賊》。劇中她飾演一名蒙古女奴,這個戲份不多的常規角色「龍女」,卻吸引了觀眾和評論家們的注意,更使得電影取得了超過 200 萬美元的票房成績。

黃柳霜提倡減少對亞洲人的刻板形象

美國鑄幣局局長紀布森(Ventris C. Gibson)稱黃柳霜是「一位勇敢的倡導者,提倡增加亞裔美國人演員的代表性與更多層次角色」(劇照)

美國鑄幣局局長紀布森(Ventris C. Gibson)稱黃柳霜是「一位勇敢的倡導者,提倡增加亞裔美國人演員的代表性與更多層次角色」,並在聲明表示,「這款25美分硬幣旨在反映黃柳霜成就的廣度與深度,她克服了其一生中所面對的挑戰與障礙」。

黃柳霜生前提倡讓亞裔美國人在演戲時有更多具代表性和減少刻板形象的角色,她曾對經常演反派角色表達不滿:

為什麼銀幕上的中國人總是惡棍,粗魯的惡棍,殺氣騰騰、奸詐,像草叢裏的蛇!但我們不是這樣。
黃柳霜

黃柳霜曾到中國旅遊並回故鄉探望父親,學習中國語言及中國文化,更跟隨梅蘭芳學習京劇。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她淡出影視圈,專注於支援中國的抗戰,戰後則恢復演藝事業。

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她淡出影視圈。(劇照)

雖然各界評論都看好黃柳霜,她仍因膚色緣故難以在荷里活導演們心目中獲得女主角的地位。即便如此,黃柳霜仍對自己的電影生涯保有樂觀的態度,1923年時她曾說:

電影業的發展勢頭正好,我也已適應演員的生活。偶爾的挫折並非壞事,它們可以讓我反思自己,並且更加獨立。
黃柳霜

美國1850年通過的《反異族通婚法》無疑是黃柳霜在電影事業上的阻礙。根據該法,她無法在螢幕上與任何歐美男演員接吻。除非能有與她搭檔的亞裔男主角,否則黃柳霜則不可能出演女主角。儘管黃柳霜土生土長於加州,美國人仍將她視為「異鄉人」這個事實。談及自己的東方臉孔,她說過:

荷里活似乎容不下我,因為對於那些華人角色,製片人寧可讓匈牙利人、墨西哥人,或美洲印第安人來扮演,而不讓真正的華人來演。
黃柳霜
黃柳霜不明白為什麼銀幕上的華人總是反派。(劇照)

黃柳霜被安排出演夜店老闆娘、妓女或是被拋棄的角色,不明白為什麼銀幕上的中國人總是反派,而且是殘忍、心術不正的反派。她厭倦了飾演千篇一律的角色-被醜化的華人,毅然決定離開荷里活,到歐洲再闖。

他們只讓我演那些角色,我真是煩透了。
黃柳霜

黃柳霜曾被傳出同性之戀

黃柳霜一生中有數個女性摯友,卻因而傳出了有損她名聲的同性戀緋聞,使本來已經反對她演藝生涯的家人相當難堪,因為在那個年代,演員並不是什麼光彩的職業。但這些也無阻她在世界各地交朋友,其中黃柳霜與 Fania Marinoff 夫婦的友情達40多年,一直以書信維繫友誼。每一個字都反映了黃柳霜的魅力、幽默風趣和熱愛生活的態度。可惜受到種族和階級掣肘,她終身未婚,但也經歷過幾段較長的戀情,從中尋求到現實世界所能允許的幸福。

黃柳霜於1961年逝世,享年56歲。(劇照)

1929年,黃柳霜出演了她最後一部默片《唐人街繁華夢》,在英國引起了轟動。當時吉爾達·格雷是片酬最高的女演員,但《綜藝》雜誌評價黃柳霜的演出「光芒蓋過了那個大明星,當黃在廚房後邊跳舞的那一刻,他將格雷小姐的《唐人街繁華夢》給偷走了。」幾十年後,這部膾炙人口的電影被英國電影學院珍藏了起來。

《紐約時報》稱黃柳霜:

受到人們的擁護和支持,不只因為她是一名富有卓越才華的女演員,還因為她驚人的美貌。

《衛報》也報導了「這部重新被人們賞識的電影以及黃的表演,對於這位女演員名聲的重建,具有相當重要的意義。」黃柳霜於1961年逝世,享年56歲。在她離世後的數十年裡,西方人對其的印象停留於典型東方角色「龍女」和「蝴蝶夫人」。直到黃柳霜誕辰一百周年,她的電影再度被回顧,她的生平和演藝事業才得到重新評價,她的傳記亦於2009年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