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後話.8】單親成長 衝破婚姻恐懼:重建上輩得不到的東西

撰文:陳芷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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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朋友說,你正在人生的路上裹足不前,苦苦思考着婚姻的意義。如果你對單親長大的自己感到困惑而有所躊躇,請先聽聽我的故事,來事或未可知。

我生於一個中港婚姻家庭,父親是位嚴重的精神病患者。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得為了保護媽媽,擋在他的菜刀面前。當爸爸得了這個病,我嫲嫲卻與爺爺離婚,舉家移民,留下了自己的兒子,也留下了無助的我、弟弟和媽媽。後來,因父親要進精神病院的緣故,我雙親也離婚了。

在我讀中學時,父親康復上樓,我就擔起了照顧爸爸的責任。說起來也不是什麼重責,他拿政府錢,我定期探望,幫他辦辦電話卡,弄弄唱片機而已。父親因為受藥物影響,日漸失去自理能力。那時候的我,要充當他的家長,聽他訴苦,聽他投訴昨天鄰居又用釘子錘在他頭上的故事。還記得有一次,我出席工場的分享會,聽聽父親的工作表現……我並沒有因此感到厭惡,畢竟他還是我血肉意義上的父親,我只是偶爾會對家庭感到厭倦。

當時,爺爺與新娶的日本太太住在半山,每年的大年初一,我都得領着年幼的弟弟和康復後的爸爸一同拜年。可能是我遲鈍吧,從爺爺身上,同樣感受不到身為人父親的那份義無反顧的熱情。

人生在世,總有些事是抹不去,像褪了色的照片輪廓般存在,而總有些行裝是要收起;我在想,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所謂單親的背景,也只是一件行裝罷了。但願你能有些啟發和共鳴,從自己的人生中找到救贖。

有一年的初一,目睹他們兩父子大打出手。眼見白髮老人無奈地呆坐地上嘆息,我為人孫,除了阻止,其實沒有什麼事可以做。後來爺爺過身,姑姐們在靈堂上你一言我一語,想着自己爸爸的財產怎麼辦。可能就是這些事情,令我自小就懷着對上兩代的恨意而活着,一恨父親不長進,二恨爺爺的冷漠,三恨姑姐們,因為97回歸,全數出走加國,放棄我這個香港人。

一生何求?我當然不會想到要組織終歸會走向醜惡結局的所謂家庭。沒有家庭存在,你說人會有多輕鬆?很小的時候開始,我就把生活的責任,暗自諉過於上一代。後來母親再婚,我心中的霧霾沒有隨之散去。只是,我終於放下守護媽媽的責任,但這個新家庭對我來說已經太遲了,我發現自己對「親情」這兩個字,完全提不起勁去讚頌。

不知道你有男女朋友沒有,我在中學時,有一位穩定的情感伴侶(今天是我太太),然而,每次兩人提到組織家庭,我總是噤若寒蟬,不敢透露自己對家庭的觀點。

平日我很享受獨步獨語,在喧鬧中會感到孤單時,就靠散步來排解愁緒;火樹銀花魚龍舞,而我總是,想着聽風和呆望星星的那個人。不過,這幾年回想,感覺自己有些地方想錯了,而且錯得很。如果對自己有足夠自信,就不用去理會那些命運中與你毫無瓜葛的陌生人。上一代的恩怨,是要先擱下。

兩年前,我與女朋友結束「長跑」結婚了。我的想法是,要在我這一代手中,重建那些上一代得不到的東西。我至今還保存了爺爺掛在靈堂上的那幅遺照,就讓你繼續看看你所得不到的幸福。這想法有沒有恨,我不知道。我有時候會想,還是忘記他們比較好,自己人都這麼大了,還不懂得什麼叫生活嗎?只是每次探望仍在生的父親,都要不斷跟自己說:「你要多孝順他。」

人生在世,總有些事是抹不去,像褪了色的照片輪廓般存在,而總有些行裝是要收起;我在想,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所謂單親的背景,也只是一件行裝罷了。但願你能有些啟發和共鳴,從自己的人生中找到救贖。

傑上

上文節錄自第111期《香港01》周報(2018年5月14日)《離婚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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