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孩子成績還是拼家長有多「怪獸」?她年薪百薪卻仍有很深挫敗感

撰文: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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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0月,《上岸:一個海淀媽媽的重點學校闖關記》出版,再次掀起中產階級對教育投入的討論熱潮。

.小孩一年補習班,夠買10個愛馬仕;
.養孩子就像開公司,當媽就是當孩子的CEO;
.孩子娃上小學四年級是個坎

很多職場精英女性在這個節點紛紛回歸家庭,《上岸》——考進重點學校的過程已經是團隊作戰,

要有個教練,有個營養師,有個規劃師,人家都是一家人出來競爭的,你讓小孩兒孤零零一個人,你怎麼搞得定別人?」
《上岸》作者安柏

以《上岸》一書作者安柏為代表的一眾新中產父母,普遍高知、高收入,年入百萬、資產水平超千萬,卻在子女教育上體會到強烈的挫敗感。

我們採訪了安柏和其他三位新中產媽媽,她們分別來自北京、杭州、深圳,親身經歷了深度內卷下的教育困境。

撰文:譚伊白@一條 責編:石鳴@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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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何處是岸?競爭恐怕是永無止境的。

家長佛系不在乎,只因未到小升初

北京媽媽安柏4年前成了全職家庭主婦,專門「雞娃」——督促娃學習、給娃打雞血。辭職前她是一家世界500強外企的項目經理,對兒子花生一直奉行佛系放養的「快樂教育」:花生的學校每天下午3點鐘放學,作業1小時內就能做完,考試不講排名。直到花生上了小學四年級,有一天放學回家,說:「媽,我想進海淀六小強。」

安柏一愣,甚麼是海淀六小強?她一查資料,原來指的是北京市海淀區最好的六所公立中學——人大附中、北大附中、清華附中、101中學、十一學校和首師大附中。海淀區承包了全北京50%以上的清華北大錄取名額,而這六所學校又承包了海淀區90%以上的清北錄取名額。

佛系育兒在小學三四年級這個坎兒上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是所有媽媽的必經之路。一、二年級,內地教育部門明令不許考試。三年級之後,試卷上有了明碼實價的成績。家長們驚覺,小升初迫在眉睫。

安柏算了算,每年海淀區小升初的學生大約2萬人,能進六小強的概率,「比中500萬彩票的概率高一點」。

2020年中考,北京市的滿分是580分,「六小強的錄取線是多少你知道嗎?560。」安柏說,「等於7門課你一共只能丟20分,作文總拿不到滿分吧,那其他學科撐死了只能扣一兩分。」

經過安柏的研究,能進海淀六小強的小孩,典型培養路徑是這樣的:

1歲:一開口說話,就開始中英雙語教學;
3歲:能自己看英文繪本,背100首古詩;
4歲:開始學樂理、鋼琴、畫畫;
5歲:奧數學習、思維訓練,能做兩位數加減法;
6歲:上區裏最好的小學,奧數進入創新班,女孩學第二樂器,男孩練一項球類運動;
7歲:鋼琴過8級,英語過KET;
8歲:看完《西遊記》和《論語》原著,繪畫拿全國獎
9歲:鋼琴過10級,第二樂器過7級,古詩詞和古文背誦到初三水平,球類運動進入區隊或者拿到市級比賽名次;
10歲:奧數比賽一等獎,英語拿到PET證書

為了衝刺海淀六小強,花生兩年時間上了3種奧數班,拿了一個奧數二等獎。輔導老師卻善意地提醒安柏:二等獎等於沒有獎。

布丁媽媽在杭州,兒子布丁幼升小的時候她就開始「未雨綢繆」,打算先送孩子去上一個知名補習班。和老師面談時,她才得知如今幼升小的競爭激烈到了甚麼程度:去年有一個孩子,沒上小學前已經認識了1500個字,會100以內所有兩位數加減法,拍球能連續拍20下,跳繩一分鐘90個,結果初試就被刷下來了。

聽說上海的幼升小比杭州還要難,布丁媽媽潛伏進了一個上海幼升小家長群。結果一進群,就看到一道幼升小的測試題:

上海最低温度-2攝氏度,最高温度13攝氏度,那麼温差是多少?

「負數是小學就學的嗎?我好像沒印象啊。」布丁媽媽疑惑。

按照中國教育部的教學大綱,負數其實是初一才學的概念。布丁媽媽做了一番調查後發現,上海優質小學幼升小,一般的默認值是,孩子的學業水平要達到小學三年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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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位也在杭州的點點媽媽,是外企高管。她的女兒點點是圈內有名的「牛蛙」。點點兩歲就開始接觸英語,上的是杭州最好的專業示範幼兒園,四歲學鋼琴,幼兒園中班開始學圍棋,還有中國舞、芭蕾、合唱、畫畫......

點點每天早上七點多起牀,晚上十點才睡覺。她今年剛上小學一年級,對未來已經有了明確目標:「我要考清華北大。」

為此,她先考上了著名培訓機構學而思辦的創新班,而且是語數外三科都考上了。這是一個什麼概念?「在我們凡人眼裏,這就像一個人集齊了6顆無限寶石,超越學霸,成為了滅霸。」安柏解釋。

在媽媽圈裏,牛蛙是讓眾人仰慕的存在。進而還引申為「人工牛蛙」、「天然牛蛙」,以區分小孩先天優勢和後天培育的佔比程度。與牛蛙相對的是「普娃」,還有一部分過早受到現實打擊、或者過分謙虛的家長會毫不嘴軟地把孩子稱為「渣娃」。

媽媽們可能在微信上從未謀面,但只憑「大家都有娃」這一個共同點,可以馬上聊得熱火朝天,一個小時消息多達200條:「還是要向你家牛蛙學習」「雞娃得適度」……

每一個牛蛙背後, 都有一個熱愛學習的中年人

嘟嘟媽媽在深圳,兒子上的是福田區一所重點小學的重點班。她謙虛地說,自己的娃只是個天資一般的「普娃」,平時以放養為主:上的幼兒園講究愛和自由,「從來不教」任何學科知識,上小學前從來沒有教過嘟嘟認字,「真正的零基礎入學」。

但是,嘟嘟媽媽自己一點兒也沒閒着。她任職於深圳一家500強股份制銀行,孩子4個月時,她就開始陪伴他做親子閲讀,花很多時間幫孩子挑選「哪些書是精神世界的薯條,哪些是高能量的牛排」。她把自己親子閲讀的內容上傳到喜馬拉雅平台,做了一個電台,迄今已有2萬多粉絲。

業餘時間,她一直在參加親子時間管理課,學完之後申請做了助教。打開嘟嘟媽媽的朋友圈,能看到她每天堅持一則《早安分享》,講的基本都是育兒心得。她還開了一個親子方面的微信公眾號,目前為止寫了200多篇原創文章。

安柏發現,自從兒子花生小升初後,她身邊的的全職媽媽越來越多。花生三年級前,班上只有寥寥幾個全職媽媽,到了準備小升初,一下子增加到十來個。安柏自己的一個同事,也是在孩子小學四年級時辭職,從職場精英變成家庭主婦,最後把娃「雞」進了西城區「四大金剛」的中學之一。

「別人說,放着500強企業的經理不做,去當全職媽媽,你傻呀。但實際上,辭職之後才發現,要學的東西學不完,上班的日子才是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與時代慢慢脱節。做全職媽媽這兩年,我人生進步最快。」

辭職後,安柏每天早上六點起牀,送完孩子上學後,回家查資料、做研究、寫公眾號文章。她關注了20個小升初公號、論壇,加過12個課程群、7個家長群,考察過坑班,研究過PET和FCE(劍橋英語等級考試的分級)。

她在外企工作多年,英語專業八級水平,發現小升初的英文閲讀理解題竟然搞不定,於是花了2000元報名了雅思考試,再花5000元報了雅思7分網課。進考場時,她是年紀最大的那一個。

搞定英語後,她覺得數學也要精進一下,於是又和花生一起上數學網課。有一次,她和一個西城媽媽一起吃午飯,這個媽媽說,網課都是自己先上一遍,省得女兒浪費時間,女兒沒做過的題,她自己先做一遍,消化透了再講給她聽。

安柏老公每次出差都帶一本書,《怎樣解題——數學思維的新方法》。這本書看完後,又換一本書帶着,是數學培優練習冊。老公是理工男,把題先做一遍,「輔導小孩有針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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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丁媽媽為了陪布丁練鋼琴,快40歲的人了,零基礎開始學樂理,上課時跟在後面做筆記。「她學了三年,我也學了三年。我五線譜完全不懂的人,一個一個音符跟着看,知道他彈到哪裏了,他彈錯了音,也能聽出來。有時候我們開玩笑說,現在自己的水平,出去當鋼琴陪練完全沒有問題。」

知名博主和菜頭講過一個勵志故事。為了輔導孩子,媽媽陪孩子學鋼琴,孩子怎麼也學不會,媽媽在旁邊默默學會了,還考上了國外的音樂學院,拿到全額獎學金。最後,媽媽坐上飛機去追求自己早年的音樂夢想,再也沒有回來。

安柏在《上岸》一書裏講了另外一個故事:一家知名獨角獸公司的創業團隊裏,有一個劍橋大學畢業的中國學生。他之所以能讀劍橋,是因為當英語老師的媽媽考取了英國外交部的全球獎學金,帶他去了英國接受教育。後來為了兒子能繼續留在英國讀書,這位媽媽讀完碩士又讀博士,終於兒子考取了劍橋。

安柏感嘆,拼孩子拼到底,其實還是在拼爹拼媽。

「我建議每個家長,看到別人家孩子,先彆氣急敗壞地拿自己孩子和人家孩子比,而是先拿自己和別人比比,你就會變得心平氣和,沒有任何脾氣。」

新中產媽媽的階層焦慮

在中國,高水平「雞娃」折射的是一個階層的集體焦慮。

調查顯示,今天中國的「雞娃」主力軍是一群新中產階級父母。他們生活在一二線城市,普遍高知、高收入,家庭年收入在100萬以上,資產水平超1000萬,但很少過億。最大的擔心就是階層下滑,教育投入是他們保護自己階層地位最熟悉的路徑。

「如今的中年婦女,對名車、名錶、名牌包包都免疫了,唯一痴迷的名牌就是名校。」

安柏的觀察是:「這兩年,企業老闆對我說經濟不好,生意不好做,拉不到投資。投資人對我說經濟不好,沒好項目,投甚麼虧甚麼。而身邊做媽媽的,沒一個說經濟不好的,只會說:為甚麼我一個大師輔導班晚報了幾分鐘,名額就搶完了呢?」

點點媽媽一早就給孩子規劃好了一條「精英階層」的發展路徑。3歲前,點點上的是學費一年10萬的高端託班,「班主任都是老外」。幼兒園沒有隨便就近報,而是專門選擇了杭州「第一梯隊」的幼兒園,在這個梯隊裏的園「就那麼兩三個」,幼兒園離家的車程20分鐘,每天開車接送風雨無阻。

今年,杭州幼升小變成了統一搖號,打亂了點點家的發展計劃,但家裏還是想辦法讓孩子進了一所心儀的小學,「老師都是全杭州優質公辦學校挖過來的資深有經驗的」。點點上的學而思的高端課外班大班,全杭州只招30個人,每年選拔和淘汰兩次,「她從幼兒園大班到現在,一直保持在這個高端班裏面」。

嘟嘟媽媽奉行「精細化放養」策略。嘟嘟沒有經歷過幼升小,因為他還沒有出生,家裏就已經買好了幼升小的學區房。

後來為了小升初,又買了一套,學位比之前那套更好。「我們沒有把很多精力放在孩子的應試成績方面,而是對孩子的閲讀和運動能力比較關注。」

嘟嘟沒有上課外輔導班,但是嘟嘟媽媽送他去玩「邏輯狗」、上樂高課、下國際象棋。她盤點了一下,上小學之前,已經帶嘟嘟去過了全國28個省市旅遊,還有國外的一些城市。嘟嘟學了兩年游泳。按照很多人的想法,游泳這種特長就應該繼續發展下去,拿名次甚麼的,但是孩子說不學也就不學了,「當初本來就是為了鍛鍊身體」。

嘟嘟媽媽和老公都是畢業於江西本地一所大學,學歷並不算太出眾,「但我先生的同事很多是名校海歸,我所在的團隊,也有很多是清華北大畢業的。」在她心目中,嘟嘟應該和自己類似,是一個「late bloomer」(大器晚成的人),她不着急讓孩子「搶跑」,因為「晚一點才會開竅」。

布丁媽媽和老公結婚十年後一直沒想要小孩,直到36歲才當上高齡產婦。她從來沒想過布丁會成績不好——她家往上數三代,布丁的爺爺嫲嫲外公外婆上的都是985,她自己高考是浙江省文科前50名,老公是浙大的本科、研究生。「每個人其實都有一個底線,在我們家就是,娃肯定能上985。」

但是,與兒子「鬥智鬥勇」幾年後,布丁媽媽沒那麼自信了:「他到底能不能上一個好大學,我還真的要打一個問號。」

布丁最大的問題就是學習上沒有自覺性,全靠家長監督。「他其實挺乖的,讓他上課也配合。但你說他喜歡上這些課嗎?也不是。反正他從小到大也上習慣了。表面上他不會反抗,但是能偷懶的地方就偷。好比做作業做得很慢,你也不能說他甚麼。」

布丁媽媽只能動用盯人戰術,上周出了趟差,讓她自責壞了:「我就怕耽誤了布丁,我一走,他一個周末又耽誤了,他本來時間就很寶貴。」

孩子對於家長期望其考名校的掙扎

網路的普及加重了媽媽們的焦慮。安柏和嘟嘟媽媽討論到一個共同的觀察:微信使用的普及是在2014年左右。2014、2015年,也是父母開始焦慮並密集化育兒的一個起飛點。

安柏把兒子花生四年級之前的課外班狀態,比作一片「荒蕪的沙漠」。「那會兒沒有微信,沒有公眾號,沒有朋友圈,我們也不知道別人家孩子都在幹甚麼,所以也就心安理得,無知者無畏嘛。」

網路傳播了「牛蛙」的事蹟。「有一個小朋友,他媽媽是高中老師,她說她在小學一年級之前根本沒管過孩子學習,小學二年級的時候,孩子就自動可以閲讀原版英文書了。你相信嗎?」

嘟嘟媽媽坦承自己不相信,「聽一聽就算了」,「都已經違背自然規律了」。

但是「這個社會還有太多人相信這種事跡」,並以此為準去雞娃。嘟嘟媽媽去參加過一個親子時間管理的線下講座,同去的很多家長,小孩子其實還在上幼兒園,但家長已經開始給孩子做高考題了,說是陪玩的最高境界,「我被嚇傻了」。她和老公互相提醒,「現在的人都瘋了,我們要保持清醒。」

「其實小孩剛生下來,我們家長的想法都很樸實的,就想你開開心心、身體健康,再學一點我們小時候沒能力學的愛好特長,對吧?」布丁媽媽說。

「但問題在於,我和布丁爸爸的朋友圈都很接近,其他朋友的小孩也到六年級了,或者到中考了,你自己的小孩成績不好,好學校考不上了,不得不分流過去,這個時候家長自己和周圍人比較一下,其實也接受不了的。」

布丁媽媽大學學的是日語,和日本人做了很多年生意,她非常熟悉日本那種社會化的概念。「比如說女孩子上班要有一個LV包,我就有一個LV包,我喜不喜歡LV根本無所謂,甚麼款式我也不在乎。人家都要上好的學校,那我的兒子也得上好學校。」

特立獨行要付出更大的代價,她不能忍受那種壓力。「很多東西不是我們怎麼想就能怎麼做的,人得適應社會。大部分時候你其實是沒有選擇,我們也是在僅有的選擇裏,選擇了當時看上去最好的選項。」

人生沒有真正的上岸

安柏的兒子花生曾經為自己的出路愁苦。「他會回來跟我說,小朋友們都在聊誰誰又被清華附錄取了,被人大附錄取了,『他們都上岸了,我就怕我上不了岸』。」

為了小升初,她雞娃雞了一年多,發現「上岸」的希望越來越渺茫,但自己的兒子在這個過程中倒是變成熟了。

第一次參加六小強海選,作文題《我眼中的完美》,花生寫道,完美生活就是住大房子,有一份好工作,可以經常吃美食和出去旅行。那個時候,安柏帶花生出去玩,住瞭如家,他還會比較,自己住的酒店不好,小姨家住的酒店更好,自助餐也好吃。

一年多之後,她再帶着花生出門,訂酒店時她問兒子這次要不要定個好一點的酒店,「你看文華東方怎麼樣?」

沒想到,花生回答道:「如果是我自己花錢,可能不會選這麼貴的,會選個性價比高的。反正我們白天玩得這麼晚,酒店的設施我們也享受不了太多。不過,現在是媽媽你花錢,你想住甚麼我跟着你。」

安柏意識到,雞娃的價值或許並不在於上岸這唯一的結果。而是「當你做了這些努力後,無論結果是怎麼樣,你有沒有上岸,他的實力是不會憑空消失的。如果他在過程中養成了學習的習慣、碰到困難能去克服的心態,對整個人生就是有幫助的。」

布丁媽媽也認識到了所謂「上岸」的侷限。「其實這就是一個人為的遊戲,規則已經定得很死。你想要一個體面的大學文憑,可能就要犧牲掉小時候你的玩耍、你的時間,這個代價你願不願意付?」

「但小孩拿了文憑之後,將來你幸不幸福,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在國外,中產對教育的投入已經發展到了另一個階段。簡歷完美成績全A,也未必能被常青藤大學錄取。《上岸》一書裏,提到了最近美國華人圈熱議的一個案例:

GPA 4.0,全美AP學者獎,北美高中Quiz Bowl比賽冠軍隊主力,學鋼琴11年,作曲5年,國家級鋼琴比賽B組最高獎,10歲時出版兩本小說,當地電台主持人,上過當地報紙,累計300小時公益活動,跆拳道黑帶……

這麼閃亮的簡歷,結果報考全美排名前25的大學,通通被拒了。

「也許我們應該反思,把孩子變成流水線上精心打造出來的完美「產品』到底有沒有必要。」安柏總結道,「在名校面試官眼裏,一個完美的產品,可能比不上一個有瑕疵的活生生的人。」

同時,把學習變成一件痛苦的事情,是不是也在捨本逐末?布丁媽媽很懷念過去的時光,「我們那會讀書誰痛苦的?讀書不是一件很簡單的事嗎?但現在變了。」

有一天,布丁跟媽媽說,很羨慕他們這些大人,「像爸爸那樣,天天躺在梳化上刷手機,他說他的理想就是趕緊長大,也能躺在梳化上刷手機。」

嘟嘟媽媽不相信那些小孩說自己喜歡上培訓班的話。「嘟嘟跟我說,媽媽,那些孩子是騙你的,因為他根本就沒有真正地玩過,他都不知道玩有多好玩,他以為只有培訓班那種玩是玩。」

嘟嘟媽媽自己經常在小區裏組織小朋友們的活動,「因為我家孩子愛玩,我不組織就沒那麼多小孩跟他玩」。嘟嘟的同桌每天晚上11點睡覺,考試考99分,嘟嘟考不到那麼高,只有90分。「我說我們9點鐘睡覺,我們別要求太高了。」

「如果你就是一個普通人,你的人生目標就可以調整成做一個優秀的普通人,幹嘛一定要去拼那條,大家都去殺殺殺、片甲不留的路?而且就算你考上985,又能怎麼樣呢?現在很多優秀的公司,它不看學歷,它看中的是一個人有沒有自己的內在動能。」

嘟嘟媽媽認為,自己的娃可以是個普娃,但一定要有內驅力,「對自己有追求」,這樣 「就算他考不上重點,以後的人生也不會差。道路上稍微遇到點挫折,但總歸能找到自己人生的一個美好的方向,會為自己的夢想負責的。」

「畢竟人生何處是岸?在我看來好像是永無止境的。」

幾位《上岸》讀者媽媽的心聲:

@打敗晚睡晚起
我原來是最佛系的那種家長。開始焦慮和有了沒買學區房的愧疚,大概是從認識一個牛蛙家長開始。他兒子杭州top3之一的初中,各種奧賽全國拿獎拿手軟,每次見到我,總是對我循循善誘,並不是勸我一定要雞娃,但是奉勸我如果佛系,就做好佛繫到底的準備,否則,高年級開始才着急那就太晚了,一遍遍地,我終究是聽進去了一些。

@清水小亭
每個媽都是從「我娃是神童」到「不給娃個機會怎麼知道潛能」再到「這麼渣,算了」過來的。然後就從雞娃「立志上清北」轉為「考上高中就行」......大白本今天就刷了兩道題,我也很平靜地讓他去睡覺了......

@祺寶媽媽
我家定位黑龍江省的四線城市,教育落後,還好有了網絡,讓我知道了帝都的雞娃實情。大城市的孩子們身處資源豐富的學習環境中,仍然勤奮着,我兒小學一年級,面對着強大的全國同年級的孩子們,不雞娃哪能行?但孩子爸一副想當然的無所謂態度,眼界短小,為了孩子的未來,我勢必跟孩子爸鬥爭到底了。

@木南
我家娃叫樊想,不是非同凡響,就是普通的意思,她和名字一樣,就是個普通娃。在學校壘球隊一直是板凳隊員,班裏一堆考過KET、PET的,我們也考了沒考過。現在五年級,已經從倒數幾名趕到了中游。課外班都沒報,平時看看書、彈彈琴,不會因為考得差而過分傷心,也不會因為考得好而得意忘形。
即便將來她沒有考上大學,我們對她的愛也不會減少,她依舊是那個可以隨意做自己喜歡的事,熱愛學習、熱愛生活、平和淡定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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