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Labubu女工削到手指痛日入僅50元 揭中國老年女性散工困境
當全世界都為一隻名為Labubu的潮玩公仔而瘋狂之際,在這隻千元公仔背後,卻有一群年老的深圳工人,有女工每日辛勤削製公仔面部,日收入僅50元(人民幣,下同)。這種強烈對比,不僅是中國社會老年女工在零工經濟下的困境縮影,亦引發大眾對最基層工人收入問題的深思。
Labubu熱潮下的普通女工
胡梅玉是深圳一名60歲的女工。她每日坐在社區的角落,用工具刀削去搪膠面孔的邊角料。這些面孔,正是後來成為Labubu的重要組成部分。然而,胡梅玉削製一個面孔,僅能獲得3分5毫的報酬,一日削製1500個,方能賺取50餘元。
一隻Labubu可以炒賣至數千元,甚至過萬元,但製作它的女工,一日辛勞工作十餘小時,可能連購買一杯奶茶的費用都不足。胡梅玉深知這份散工的工價過低,但對她而言已屬難得。
胡梅玉首次見到完整的Labubu公仔時,表示「好看,真好看」,但當得知這隻公仔售價超過千元時,她只是搖頭嘆息。胡梅玉並不知曉這些公仔面孔的最終去向,亦不了解正版與仿製品的區別。
零工經濟下的老年女性困境
胡梅玉的故事,實際反映了中國零工經濟中一個嚴重問題。這些60歲的農村女性,離開熟悉的土地,來到城市幫助兒女照顧孫輩。但她們又需要尋找收入來源,因此只能接受這些極低工資的零工。
她們為何接受如此低薪?因為她們沒有退休金,缺乏社會保障,年齡偏大,根本無法找到其他工作。胡梅玉說:「我們只會種地,能找到什麼工作呢?」這句話道盡了她們的無奈。
長期削製邊角料,導致胡梅玉的手指、手腕、腰背疼痛。冬季時,搪膠變硬,她的小指疼痛至「不做就不痛,一做就痛」的程度。但為了每日的50餘元收入,她只能忍受。
在深圳龍崗附近,還有一家小型搪膠廠,車間內有五六名老年女工對著一堆搪膠面產品「削裙邊」。職員表示,老年女工的月收入有五六千元,但工作還包括上色、過油等工序。而廠內負責模具的老年男性,屬於技術工種,月收入上萬元。
養老金的巨大差距
在內地,機關事業單位退休人員平均每月養老金約為6000元人民幣,但領取城鄉居民養老保險的95%為農村居民,他們的月養老金僅為220元人民幣。
目前中國大約有1.7億老年人領取城鄉居民養老保險待遇,此前國家最低標準是每人每月123元人民幣,雖經過本次調整,但仍然只有143元人民幣。依靠這些微薄的養老金,根本無法維持基本生活。
有專家建議,如果投入5000億元人民幣刺激政策資金,每月農村居民領取的養老金就可以從200餘元增加到400元,基本實現翻番。這個群體的消費傾向較高,約為0.8,加上宏觀經濟分析中的消費乘數效應約為1.5。如果這個群體的養老金支出能夠增加1萬億元人民幣,就可以拉動GDP增長約1.2萬億元人民幣。
「媽媽崗」:假包容真歧視?
同樣作為老年散工,男女工人在工廠內的待遇亦有差別。談到女性就業,不得不提及近期許多地方推出的「媽媽崗」。表面看來頗為貼心,專門為有幼兒的母親提供靈活工作機會。但實際上,這個政策背後隱藏著對女性的歧視。
首先,「媽媽崗」的工資僅為一般職位的65%到80%,而且超過八成職位都不包社保。這些職位主要集中在家政、清潔、客服等低技能行業,發展前景有限。更重要的是,為何只有「媽媽崗」而沒有「爸爸崗」?為何照顧子女必定是女性的責任?
有學者指出,「媽媽崗」的設定本身就固化了傳統的性別分工,默認母親天然要承擔更多育兒責任,屬於一種性別盲視。而且,現實中許多企業都不願意提供這些崗位,因為為了滿足彈性工作要求,企業的用人成本反而會上升30%。
女性就業的隱性歧視
實際上,女性就業困境遠不止「媽媽崗」這個問題。根據智聯招聘的調查,有61.1%的女性在求職過程中被問及婚育狀況,而認為婚育影響職業發展的女性比例達46.9%,遠高於男性的11.4%。
更加諷刺的是,職場要求女性不要生育,社會又希望女性多生育;生育後,既要照顧家庭又要賺錢養家。這種矛盾,正反映了社會對女性的雙重標準。
一名擁有碩士學歷的二胎母親,投出近百份簡歷、溝通千餘次,最終只能選擇前台、接線員、分揀員等低門檻職位。北京大學的研究顯示,截至2020年底,育有7歲以下子女的女性,失業風險比男性高出181%,工作時間減少18.6%,月收入低36.8%。
雖然多地工會都發出提示函,強調招聘不得詢問女性婚育情況,但現實中這些隱性歧視依然廣泛存在。
兩個中國的並存
Labubu的爆紅,實際反映了「兩個中國」的並存。一邊是擁有龐大規模的中等收入群體和大量喜愛時尚的年輕人,他們願意為一隻沒有實用價值的公仔通宵排隊;另一邊是大量根本無法購買Labubu的農村人、中年人、老年人,他們連基本生活都成問題。
當河南首富從養豬的秦英林變成賣潮玩的王寧,這個變化頗具象徵意義。秦英林代表基本生存需要,而王寧代表審美和精神滿足。這個變化反映了中國已有較高的經濟發展水平,但同時也暴露了發展不平衡的問題。
如胡梅玉這群深圳女工,正是被遺忘的群體。她們成為製造潮流符號的一環,但很難成為潮流的一部分。
外賣補貼戰的另一面
最近的外賣補貼戰也反映了同樣的問題。美團推出大量優惠紅包,奶茶店爆單,有店員表示他們一日製作了3000單,但平均每杯甚至賺不到1元。
這個現象與Labubu女工的情況如出一轍:平台賺錢,消費者受益,但真正勞作的人卻是最辛苦、收入最低的群體。蜜雪冰城店員抱怨:「爆單對店員來說必然不是好事,我們沒有提成。」這句話道出了基層勞動者的心聲:他們是創造價值的人,但卻是分享利潤最少的群體。
我們需要什麼樣的發展?
談及此處,我們亦要思考,中國需要什麼樣的發展?是僅僅讓少數人富裕,還是真正實現共同富裕?LABUBU的成功,確實是中國軟實力輸出的成功案例。但我們不能因為一個潮玩的成功就盲目樂觀。當一個國家在進步時仍不忘記那些落後者、跌倒者,才能產生更大的感召力。
如果中國能夠盡快將城鄉底層民眾微薄的養老金提升到合理水平,相信會是一舉多得的德政。這不僅是為了公平,更是為了中國經濟的持續健康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