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白玉蘭獎，最佳女主角的競爭大有看頭。《山花爛漫時》的宋佳、《我的阿勒泰》的馬伊琍、《小巷人家》的閆妮，都是表演實力與人氣兼備的中生代女演員，且分別在2012年憑藉《懸崖》、2018年憑藉《我的前半生》、2020年憑藉《少年派》已獲封過白玉蘭最佳女主角。

這三位無論誰拿獎，都實至名歸。不過要論角色突破程度、表演難度，演出張桂梅校長的宋佳最有希望二封視后。《玫瑰的故事》的劉亦菲是第一次獲得白玉蘭提名，《國色芳華》的楊紫則是繼《長相思第一季》後二次入選。

這二位分別是85花和90花的實力第一梯隊，無論誰獲獎，都是青年女演員的巨大突破。今天我們不妨從女性主角的角度出發，回望2016年的第22屆到2025年的第30屆裡，白玉蘭獎走過的這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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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女主和女性群像劇的時代

在第22-27屆白玉蘭獎的評選週期（2015.4.1-2021.3.31）裡，兩類女性劇先後風靡劇集市場。一類是大女主劇，另一類是女性群像劇。

2015年的《羋月傳》是早期大女主劇的代表。這部劇講述中國歷史上第一個被稱為「太后」的女人「羋月」（孫儷 飾）的一生。在戰國時期爭霸天下的風雲際會中，她有舍我其誰的一面，也經歷了曲折婉轉的愛恨情仇。

儘管她每一次關鍵命運轉折都少不了貴人相助的戲劇設定，在當時受到了爭議。但這並不能掩蓋這部劇開當代大女主劇風氣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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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幾年，年代、古裝劇中，大女主頻現。入圍白玉蘭獎的《那年花開月正圓》和《正陽門下小女人》是其中代表。2017年播出的《那年花開月正圓》裡，女主周瑩（孫儷 飾）是晚清「女商聖」，搞錢強者。她通過經商，爭取在社會、家族和家庭內部的話語權，這在清裝劇裡算得上新穎表達。

2018年的《正陽門下小女人》，女主徐慧真（蔣雯麗 飾）是堅韌自強的傳統女性，年輕輕成為寡婦後，一手將孩子帶大，一手將小酒館經營得風生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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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情商高會來事兒，又賺錢能力強。雖然在處理感情問題時，則時而保守時而奔放，顯得有點情感邏輯卡頓，但依舊憑藉「熱情活力」、「頑強」征服了很多觀眾。

如果說，這部劇中的大女主都算是「完美女性」類型，到了《大明風華》就開始不一樣了。這個角色以歷史上經歷六朝五帝的孫皇后為原型，秀外慧中有的，權謀腹黑也有的。情愛流連有的，殺伐決斷也有的。

女性群像劇的潮流興起於2016年播出的《歡樂頌》，2020年播出的《三十而已》、《流金歲月》將其推到了市場熱度的頂峰。這類劇中，女性友誼、女性互助開始佔據螢屏，不過，愛情與婚姻依舊是生活中的頭等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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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樂頌》中五位來自不同家庭、性格迥異的女性，同住一層樓。她們都擁有自己的事業，但也不斷為愛情掙扎失魂。到了《三十而已》表達則更為直接，三位女性角色的生活困境、生存痛點大多是由婚戀帶來的。

這一時期的女性群像劇，還有一個特徵是話題先行、人物標籤化。幾乎每個女性角色身上，都背負著重重的任務標籤。然而，一旦在表現外在影響上用力過猛，很容易就忽視了來自女性本體的內生力量。

女性有了「主體性」

社會觀念的進步，使得女性角色越來越專注自身成長成為必然。當「掙脫」「逃離」等關鍵字無法再滿足觀眾的想像時，能夠主動選擇標定自身的錨點、具有主體性的女性角色，成了新的趨勢。

主體性，是當下互聯網最熱門的詞之一。我這一生要為誰而活？要怎麼活？我是誰？我是一個怎樣的存在……都屬於主體性的討論範疇。自主決策，是女性主體性的核心內容。在上述評選週期裡，有兩位女性角色雖然來自非女性向的劇集，但她們開始叩問「我是誰」，審視「我能做什麼」，帶給觀眾的影響是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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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都挺好》中的蘇明玉（姚晨 飾）。她智商高、手段高，是陸劇最好的職業女高管角色之一。她的出現，也讓觀眾開始審視原生家庭帶給自身的影響。正視來時路的痛苦、與過去和解，十分符合現代女性觀眾對自身的期望。

另一位是《山海情》中的李水花（熱依扎 飾）。這位曾經被迫輟學、選擇出逃、被包辦婚姻的農村女性，始終積極向上。參加吊莊移民、自種雙孢菇、主動留下照顧癱瘓的丈夫……

人生的後半程，是水花自己主動選擇的。水花這一角色的出現，實際上發起了另一個提問：如果我不得不為命運所裹挾，我該如何找到自己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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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角色，都曾在網路上引起大範圍的出圈討論。在第28、29屆白玉蘭獎評選週期（2021.4.1-2024.3.31）內，有個性、不完美、「進攻型」女性角色的數量顯著增加。

農村題材的《幸福到萬家》，女主何幸福（趙麗穎 飾）從一個認知到行動軌跡都不算完美的人物，在猶疑中前行、在學習中進步。她從不內耗，鄰里關係、婆媳關係、親密關係、事業遇到難題，她一直主動破局。創業題材的《風吹半夏》，女主許半夏（趙麗穎 飾）是「殺伐果決」的野心家。她有膽識、聰慧、講義氣、有韌勁兒，在殘酷的商業叢林闖出了一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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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他鄉挺好的》、《故鄉，別來無恙》的女性群像，真正地經歷著人生的陣痛。婚戀難題只是生活中的一小部份，如何自洽才是永恆的課題。公路題材的《外婆的新世界》，更是站在臨近人生的終點線，追問人生是否還有其他可能。

外婆孫玉萍（閆妮 飾）一輩子規矩謹慎、為家庭付出，老年離家出走，做服務員、當網紅、入職白領、談忘年戀……哪怕只有短短五年，也是為自己而活。這三年評選週期內的劇，與上一階段大不相同。鮮明的主體意識，為這一階段的女性角色提供了新的表達和想像。

女本位敘事持續上桌

近年來，除了女性主體意識覺醒，觀眾還想要看更多觀照女性的需求和利益、揭示女性在社會結構中的獨特境遇與抗爭歷程的故事。自然而然地，就出現了對「女本位敘事」的呼喚。它無意與男本位敘事對立，只是視角有所不同。可以欣喜地發現，今年以女性為第一主角的入圍劇，有多部是女本位敘事。

根據張桂梅校長真實事蹟改編的《山花爛漫時》，是與教育資源不平衡、某些基層女性求學困難的現象抗爭。能將一件不可能的事變成可能，現實中的張桂梅必然擁有巨大的人格魅力和清晰思維。而《山花爛漫時》恰恰還原了張桂梅的人格特質與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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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阿勒泰》和《玫瑰的故事》，都為女性觀眾講明白了一件事：去愛，去生活，去受傷。戀愛不是「不清醒」的象徵，而是個人充分認識自我價值的關鍵一環。《我的阿勒泰》的重點不是漢族少女李文秀（周依然 飾）與異族青年的純情戀愛，而是文秀開始明白何為真正的生活和成長。

《玫瑰的故事》中的萬人迷黃亦玫（劉亦菲 飾），被無數人愛，也愛過一些人，最終並沒有與任何人建立連結，但她已經知曉什麼是自己真正需要的。創作的變化，反映出的是觀眾喜好的變遷。新階段的女性角色，既告訴觀眾，女性可以直視愛慾、情慾和權慾；又提供了脫離具體性別身份而進入世界的全新角度。

仍然有創作者在緊跟着時代。這是中國女性劇的重大變化，也是觀眾的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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