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亞運・李晉熙吳芷柔｜各走極端的個性球風　偏要做最合拍混雙

五年間，由雅加達的「李周配」到杭州的「李吳配」，李晉熙（光頭）不再是當初那個既「自以為是」又「脾氣暴躁」，還習慣「逃避問題」的24歲男生。
這非記者所能說出的形容，是光頭口中那個當年的自己。
「我問Cathy（前拍檔周凱華）： 點解你咁忍得？如果我帶，一定會鬧爆當年嗰個我。」
自從與安靜寡言吳芷柔（Yoyo）組成混雙，角色轉換，光頭學做師兄，只為與師妹一起走得更遠，收獲一張咬住亞運獎牌的相片。
原以為兩人風馬牛不相及，但最後發現心照不宣的夢想，促成最互補的一對。

上屆亞運，李晉熙/周凱華於混雙八強止步，同年完成澳門羽毛球公開賽後，宣布拆夥。當中的悲喜都已成兩人之間的回憶。

由2012年開始合組出戰混雙賽事，周凱華和李晉熙獲得不少榮譽，例如首戰已奪中華台北賽冠軍、2014年亞洲錦標賽冠軍、2017年世界錦標賽季軍等，混雙世界排名曾登上第6位。「有獎，怎麼會有問題，但我們有一段時間浮浮沉沉，矛盾就來了。」光頭回憶，Cathy和自己同是「性格巨星」，之所以「夾」，全是年長8歲、彷如姐姐般的拍檔忍受着自己。

重溫上屆亞運「李周配」的矛盾：

「以前？說話『倔擂槌』，又成日覺得自己可以，例如球場上有問題，提出解決方法就以為可以，覺得只是對方不採納。但現在回想，（那個方法）根本用不着。」

與Cathy拆夥後，他曾相信自己一定可以與新拍檔再創高峰，然後在高位退役。現年29歲的光頭，改為與現25歲的吳芷柔組混雙，未料遇上合作上的難題，就找周凱華問意見，不免話當年，想起昔日那個一言不合就脾氣到、甚至起身離場的不成熟的自己，他笑道：「那時我太自以為是吧，我跟Cathy說：『如果由我帶隊，一定會鬧爆當年嗰個我』。」

「那她怎麼回你？」我問。
「她說：『（容忍）是因為真的當你是好拍檔，你也需要時間。』」

風水輪流轉，給予拍檔時間，尋找磨合之道，變成了光頭13年全職生涯中的新課題。

新組合　光頭的角色轉換

今次訪問前一年，一次羽毛球活動中，問起光頭關於他與新拍檔吳芷柔的近況。當時他們剛從台北公開賽中奪得混雙冠軍，光頭只說了句：「很難才可以令她開口。」

但之後相約吳芷柔訪問，發現真的……有點難，但她也不是不願說話，只是慢熱一點，但對於性子急的李晉熙來說，難免有點難搞。

相隔一年，再問他同一問題，他笑道：「比以前好多了，本身夾起來不順，但多了比賽，彼此了解也更多。」光頭道，「只是像你說的，要開她金口要用撬的。」

拍攝影片的環節，特意要求光頭對拍檔說一番話，光頭賣力地說着：「畀啲信心自己啊，知道嗎？你可以的！」Yoyo雖然露齒笑笑，卻又收不起尷尬的表情，點點頭沒有說話。

性格相反的一對　溝通成重要一課

吳芷柔對自己的寡言自有一番解釋，她說光頭提出的，自己都會跟住做，便覺沒什麼好說的，「他經驗比我多，之前會覺得，我聽他說的就好。」一個是自認「脾氣暴躁」的急性子，另一個卻內向又寡言，這對混雙組合無法一拍即合，在你不問、我就不說之間周旋。但Yoyo知道每發生問題，在光頭「情緒到」的情況下溝通，非最好時機：「等他爆一爆，才再心平氣和地聊。因為我也不敢（第一時間談）。」

直接的光頭，平日總是會這樣問她：「你覺不覺得有這個問題？」，但往往Yoyo都回答不出個所以然，「她總輕輕一句：『係咩？我唔知呀、不是很清楚』帶過」，讓光頭相當「頭痕」。因為與Cathy拍檔的6年間，往往對方主力想方法解決，或者自己丟下一個問題，讓隊友幫忙處理。

開口問？從來不是光頭的工作。

沒有心照不宣　只有互相配合

「以前（跟周凱華合作時）我的角色是一個小朋友，以為夾一排就會心照不宣，原來唔work的。」

雙打是兩個人的事，溝通無效，與吳芷柔場上表現自然不穩，「夾波」的問題一個接一個，兩人都心急想逐點擊破，卻苦無對策。

光頭遂向教練、隊友、甚至Cathy「取經」，得出的結論是：「做大嘅」就要主動問、不斷問，即使Yoyo未必事事有回應，但光頭也從發問方式中微調：「不再去假定對方是怎樣，反而是問：你覺得怎樣？然後一起找答案，今次試一下這個，唔work，再找方法。這段時日，我發現不能一味要求對方，反而是要去思考，自己可以做些什麼？我可以多行一步。」光頭道。

同時，Yoyo也在默默地努力着，學習與拍檔共同面對：「有好一點了，現在我也會講感受、講意見。」改變，未必是言語上，而是明白何謂「組合」。

Yoyo坦承：「以前我只想改變自己，但後來明白，如果兩個人要一起進步，就不可以單看到自己，因為磨合是大家都要改變。」

這對「李吳配」由組成之初，一度不被看好，什至Yoyo都有懷疑過。「（起初）好唔夾，我打法偏柔，但光頭相反，我知道我要夾光頭，就一定要改變。」Yoyo說，自己一開始只想單方面跟上光頭，不斷改變自己，最後連自己的優點是什麼都忘了。

場上角色也改變　「她打得好，我才會打得好」

這一切，光頭也看在眼內。

「我擅長的打法，正正不是她所習慣的，例如我推壓多，自然（球速）快來快去，但她擅長網前小球。」Yoyo從未提出意見，而光頭也曾只顧做着自己擅長的事，Yoyo一心想遷就，但效果並不理想。不久，光頭就發現，Yoyo發揮不佳：「很多時，（這個情況下）她會遊魂，因為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但她打得好，我才會打得好。」

從發現問題癥結開始，改變才一步步出現。光頭嘗試以Yoyo的打法為主，自己努力補位；這令Yoyo感受到拍檔也在付出：「我感受到他想我做回自己，努力配合我，（光頭的改變）是我從未想過的。」場上的光頭，不再只顧打自己的球，不再只堅持自己相信的一套； 另一邊，Yoyo也感受到光頭的努力，時間讓性格相反、不被看好的兩人，成為互補的一對組合。

最心照不宣的是目標

「因為好想證明我們這一對組合是得的。我相信我未到頂（峰），我們決心很大。不過，我跟成熟還是不沾邊，頂多叫做，我們一起成長。」光頭堅定地說着。

「其實上次和Yoyo做訪問，她心裏其實很想去奧運，你知道嗎？」我問。
「估到，其實我都想！」似乎拍檔還是沒親口說過，但光頭都知道，「其實她很想做好，好醒的，只是沒有表露出來。」

雖然至今兩人的溝通還是會有「不同頻道」的時候，但比起半年前，訓練和比賽都讓兩人感受到大家的決心。

「李吳配」由世界排名第55位到現在的第25位*，已從超級300賽事*，打上更高級別，包括超級1000的全英羽毛球公開錦標賽，當時一度與世界排名第一的中國組合鄭思維／黃雅瓊旋足足64分鐘，雖然最後1：2不敵，但每場激戰、每次勝仗都建立起兩人的信心。

註：第55位：2022年9月下旬；第25位：2023年10月上旬
再註：世界羽聯世界巡迴賽分為6級，包括超級100、300、500、750、1000和總決賽，最低總獎金的差距，為超級100的10萬美元至總決賽的150萬美元。

亞運是「李吳配」的中期考試

「就好像今次去到亞運，對我們來說是很大的證明。」世界排名20以外的經合，需要參加隊內選拔賽，只有全勝，才能獲得亞運參賽資格。最後，「李吳配」一口氣擊敗5對組合。「去到亞運了！我的目標是要一張上頒獎台的照片，（獎牌）什麼顏色都好。」

原來兩人最心照不宣的，是心裏懷住衝擊奧運的目標，並一直為此默默奮鬥的決心和耐性。亞運是「李吳配」的中期考試，經歷過14個賽事的試煉，就看光頭和Yoyo能否拍下那一張與獎牌的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