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大廠婚姻最大考驗:丈夫外派出國,妻子該放棄一切愛相隨?

撰文:深圳微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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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願意為了另一半,放棄自己熟悉的環境和穩定的工作嗎?或者,你是否能接受和另一半長時間異國分居?如果這是一道選擇題,必須二選一,你又會怎麼選?

在深圳大廠的家屬圈裏,這種由員工外派海外引起的兩難困境普遍存在。「隨夫從軍」還是異國分居,也一直是過來人熱衷討論的話題:「不要去,如果真因為不放棄自己的東西不妥協跟着去而出現婚姻問題,那就該咋樣咋樣(離婚),又不是離了這個老公就沒得活了。」「想要穩定還是去吧。異國婚姻真的不靠譜,你永遠想象不到海外有多亂,在海外會放大孤獨。」「我建議是不要。外派的家屬最終都會行屍走肉,我每天下班回來看見那些員工家屬我都覺得好可憐。」

跟着去吧,對放棄事業不甘,對未知不安,對離開熟悉的親朋好友焦慮。不跟着去吧,對這段分居兩地不知道何時是頭的婚姻的意義產生懷疑。我們和做出不同選擇的家屬聊了聊。

作出不同選擇的外派僱員妻子截然不同的命運(點圖看精華節錄及相關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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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01「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齊齊 」

四五十度的高温暴曬,炎熱和乾燥一同炙烤着冒着熱氣的地表。當地人説着阿拉伯語,眼窩深邃望不到底,女性包裹着頭巾,只露出眼睛,不輕易獨自出門。白天,街上人煙稀少。等到晚上氣温降至體感舒適温度,人們才走出家門。

林沐陽白天也在家裏避暑,作為一名全職太太,她自稱生活很乏味。不用工作、沒有孩子、也很少社交,就連最親密的丈夫也總是007(一周上班7天),她常常就是一個人待在家裏,看書、打遊戲、追劇。但她對現下悠閒又「無聊」的生活感到滿意,她對自己的評價是「又佛又懶不太喜歡工作」。丈夫接到外派指令時,她恰好待業,家裏人也表示支持,跟她説:「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齊齊。」沒有什麼猶豫,林沐陽拿着家屬陪伴籤跟隨丈夫到了中東,一待就是七年。

詹米和丈夫新婚第一年,就遭遇了異國分居的考驗,他丈夫也被外派到了中東。她割捨不下國內的工作,沒有第一時間選擇陪同前往。自此,詹米最大的心願就是和丈夫生活在一起,同時擁有一份穩定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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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她算是得償所願。到了丈夫身邊,還機緣巧合進入了丈夫所在的公司。對比在國內的工作,現在的她忙得不可開交,甚至改掉了在國內工作時的午睡習慣,「以前一直以為行政是養閒人的工作,來了之後才發現,我們公司不養閒人。」

雖説重新成為一名職場新人,但詹米很滿意現在的生活。「以前兩個人有時差,他的工作強度很大,我們可能會錯過彼此很多重要的人生階段。現在我們每天很幸福呀,互相陪伴,我也有自己的事情做。」

Part.02「 工資低就應該犧牲? 」

能和林沐陽一般,愉快做出決定的人,往往是少數。唐樂就一直在猶豫,時間一天一天過去,和丈夫維持跨國婚姻的拉鋸戰已經三年了,她還沒説服自己過全職陪伴的生活。唐樂結婚前,就和丈夫探討過外派海外的問題,當時他們達成了一致:想在一起過,怎樣都能過,不想在一起過,什麼問題都是問題。但當真正走上這條分岔路,她後悔自己説過這樣的承諾。

丈夫在歐洲駐紮了兩年又兩年,公司絲毫沒有把他調回國的意思。接到公司外派指令時,他們新婚燕爾,結婚不到三個月,甚至都還來不及去度蜜月。丈夫和她道歉,説外派是鐵命令,無法拒絕,而且這也是他職位晉升的必經之路。丈夫知道她的底線,也試探性地問她要不要一起出國,做一名不用上班的陪同家屬。唐樂討厭成為那個做選擇的人,她寧願像丈夫一樣,沒有選擇。她想象着冬天很漫長、冰天雪地的歐洲,想起要一個人待在寒冷的房間裏「等待戈多」,不知道這段婚姻的終點是哪裏。最難過的時候,她甚至反問起丈夫:「你的事業就是事業,我的夢想就不是夢想嗎?憑什麼工資低的就應該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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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米出國前,也經歷過不止一次的迷茫和猶豫。在國內,她有一份令人羨慕的工作,作為一名一線城市的在編教師,工作穩定、有寒暑假。她也喜歡自己的工作,教書育人,有成就感,丈夫支持和尊重她的決定。原本她和丈夫計劃好,詹米每年寒暑假去找他,丈夫每年有一次回國的假期,這樣每年可以見面三次,但當時看不到盡頭的疫情打亂了他們的計劃。2020年暑假,詹米的丈夫得了新冠,還是比較嚴重的「德爾塔」。當時丈夫獨自在中東,備受身體和精神上的折磨。詹米很心痛,但是也沒辦法在旁照顧,心急如焚之下,動了出國念頭。到了年底,疫情形勢稍緩,她也才終於下定了決心。

Part.03「已婚女性放棄事業,像一場賭博 」

唐樂在國內從事金融行業,雖然是基礎崗位,但仍然排在她心裏的第一位。這是母親教給她的。當年母親在深圳擔任一家公司的財務,為了照顧她和妹妹,放棄了當時發展潛力很好的工作。懂事後,她總能感覺到母親的懊悔。如果當時母親堅持工作,按照公司現在的規模,説不定她已經是一個集團的資深財務總監了。「她現在總是説,自己只是一個連辦公軟件都忘了怎麼操作,需要向別人伸手要錢,整天只關心吃喝和家務的中年女人。」

她覺得女性在婚姻裏放棄自己的事業,就像是一場賭博。「母親起碼是幸運的,父親的工作能夠承擔起養家餬口,而且沒有始亂終棄。」她不敢想象,要是當時母親賭輸了,母親會變成什麼樣,作為孩子的她又將會成長成什麼樣。所以唐樂寧願和丈夫分居兩國,也不願意放棄現在的工作。沒有丈夫在身邊陪伴的這些年,她獨自旅遊、學習、工作,有的時候和丈夫視頻,難過的話還沒説出口,就意識到説了他也幫不上忙,物理上的距離造成了心理上無法排解的苦悶。

和唐樂一樣,詹米始終覺得,女生要有自己穩定的收入來源。所以當她到了中東後,便馬不停蹄地開始投簡歷,找工作。兩週後,她便順利入職了一家當地的中企。後來,丈夫公司要招人,她跳槽過去,任職行政崗,負責照顧其他外派員工的家屬、給當地員工和駐外員工策劃舉辦活動、處理公司後勤工作等等。

姚欣自稱是「外派受害家屬」,她的婚姻在三年異國中遭遇了「不可挽回」的危機。疫情前,丈夫外派,她辭了工作和丈夫一起出國。懷孕了之後,國外疫情來勢洶洶,多方考慮之下,她帶着肚子裏的孩子回到了中國,獨自去產檢,甚至連生下小孩時丈夫都趕不回來。

疫情三年,丈夫每年回來一次看望她和小孩。她總是和丈夫提起,希望一家團聚,詢問丈夫什麼時候能夠結束國外的工作。終於,丈夫今年正式回國工作。但是她卻在丈夫的手機上發現,近一年來,丈夫頻繁和另外一個外派的女人聊天,他們分享日常,曖昧得像一對熱戀情侶。「不知道線下發展到什麼地步,他求饒説他們的關係僅僅侷限於網上聊天,因為自己一個人在那邊太孤單了。」

姚欣不能接受,她的氣憤到了極點:自己一個人把孩子拉扯大,丈夫在和別的女人偷偷風花雪月,甚至在被她發現並且明確表示不能接受這種行為之後仍然保持聯繫。她強勢拉着丈夫去做了離婚登記,還簽署了夫妻財產分配協議,要求每個月固定給孩子2萬撫養費。丈夫同意簽署協議,但不同意離婚。「出國賺再多的錢也沒用,我放棄了自己的工作,當家庭主婦。現在工作也沒了,家庭的心也沒了。」現在每當有人在社交媒體上提問,是否要和丈夫一起出國時,她總是會苦口婆心地勸告:丈夫丈夫,一丈以裏才是夫,最好就跟着一起去。

Part.04 婚姻中,也需要有「自己」

經歷過短暫的分離焦慮和多年的分居,唐樂更篤定當年「能在一起過,怎樣都能過」的想法,她始終相信自己擇偶的眼光,也認為人性不會因為距離的遠近而改變。這很大程度上,源於丈夫給予了她足夠的安全感。「我出去旅遊都是他買單,在家裏,他把我的地位擺得比他媽媽還高,經常開口就是‘我媳婦咋咋’,他還悄悄給他媽打過電話説出國就看不見媳婦兒了。」

唐樂知道丈夫很喜歡小孩,但即便她快要過了生育的最佳年齡,丈夫也從不催促,就是不想讓唐樂獨自扛起育兒的重擔。這份體貼和尊重,目前仍然有點恐育的唐樂看在眼裏。她也越來越享受當下的狀態,大部分時候她只是她自己,不是誰的妻子,也不是誰的媽媽,感覺這樣的「單身生活」也有不一樣的快樂。

姚欣的本意其實並非離婚,她只是在為現狀的事與願違不斷擰巴。她冷靜下來了之後,意識到自己對丈夫冷淡、要求丈夫離婚,是想讓丈夫認識到錯誤,為出軌付出一定的代價,然後全身心回歸到家庭。但她這麼做,再次將丈夫推向了那個女人,反倒讓自己陷入兩難的境地。他們從高中談戀愛到大學畢業工作結婚,近十年的愛情長跑對她來説,很難割捨,「只是有一口氣憋着沒出」。

很多人勸她,現在孩子還小,需要一個完整的家庭。而且丈夫有穩定的高收入,認錯態度也誠懇,就原諒他一次。她也考慮到這些方面了,但在據稱只有0次和無數次的出軌面前,她沒有信心丈夫能在未來的幾十年裏始終如一地對婚姻忠誠。經歷了這件事情,她唯一能夠確定的,便是再也不要把生活的希望和信心放在另一個人的身上:「以後只聽自己心裏的需求。」

備註:文中人物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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