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老牌家族委託出售一幅位於粉嶺坪輋的12萬平方呎農地連棕地。由於地皮位於《北部都會區》藍圖欽定的「口岸商貿及產業區」，市場或許會揣測投資者看淡發展前景，選擇提早套現離場。然而不論是老牌家族，抑或潛在接手的投資者，沒有人相信他們購入農地是為了開墾農場。為什麼從來沒有人質疑農地徒有虛名，實際上卻不是用來耕種？若說香港「地少人多」，為什麼新界土地一直以來都沒有用來發展百業，而是淪為待價而沽的投資工具？

這種「土地金融化」的現象人為地令到本港土地發展不足，一方面是商業租金成本長期高昂，扼住了香港百業的咽喉，另一方面也推高樓價以至是生活成本，壓抑香港人的消費能力。今年以來，本港店舖倒閉不計其數，當中不乏擁有數十年歷史、承載市民集體回憶的老字號。計大班麵包西餅不敵昂貴租金之後，最近「添飯餸」鰂魚涌分店也因為拖欠兩個月、合共10萬多元的租金及雜費而被入稟法院。

結構弊病碰上不利時機

另一方面，本港的經濟成果向來都分佈不均，收入增長集中在個別行業、個別階層之中。再加上近年樓市下行，所謂的「負財富效應」加劇了家庭的不安全感，自然會增加儲蓄，削減非必要開支。這時候北上大灣區自然變得更加吸引，他們的服務更高性價比，商品不像香港般自帶租金。自身結構弊病碰上不利時機，難怪商戶一個接一個舉手投降，止蝕離場。

諷刺的是，財政司司長陳茂波此時發表《香港營商環境報告》，試圖用一系列宏觀數據構建一個「持續向好」的樂觀敘事。但市場看到的是英皇國際面臨166億元債務違約風險，麗新發展需變賣中環資產還債，新世界發展更考慮蝕讓其耗資200億的旗艦項目「11SKIES」，中環中心的全層物業市值在短短四年內腰斬，美國麥當勞公司計劃放售在香港所有舖位。香港是投資安全港，但為何資本現在只求逃生？

報告標榜引進了84家重點企業，公司註冊數目創新高。但寫字樓空置率高逾16%，公司註冊數目除了統計上亮麗之外，對本地經濟有何實際貢獻？一個健康的經濟體不應只看新註冊了多少公司，更應看有多少公司能夠持續生存和發展。

報告列舉亮麗數字　無視營商真正困難

至於各項人才計劃吸引了近22萬人抵港，同時本地整體就業市場不是在惡化嗎？扣除外傭後，本港總就業人數按年淨減少5.2萬人。這意味儘管有新人才流入，但本地流失的職位更多。金融、貿易等傳統支柱行業的就業人數持續下降，顯示經濟增長並未惠及廣泛的勞工市場，反而加劇了結構性失業的憂慮。

當局強調香港作為「超級聯繫人」的獨特優勢，然而機遇集中於金融及轉口貿易等少數領域，從來沒有「滴漏」至本地經濟。零售、餐飲、地產等行業卻陷入深度衰退，如果內部經濟循環甚至陷入衰退，金融樞紐的角色再強大也好，廣大市民和中小企業又如何受惠？司長形容「香港餐飲、零售有穩住勢頭」，對於小商戶而言還有更難受的話嗎？

《香港營商環境報告》的宏觀數字、美好願景無法否定，然而社會和市場的感受卻是同樣真實。如果從租金、空置率、結業數字以至資產價格來看，香港的營商環境理不理想，經濟結構健不健康，已經毋庸多言。香港的土地被投資工具化，繼而衍生高昂成本，消費力被嚴重壓抑。若不正視深層次結構問題，中小企業怎樣生存和發展？營商環境如何帶來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