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議會專訪|田北辰細數未竟之志:「一人政黨」仍有空間

撰文:王晉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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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欖隧道一年賺五億,這不是欺負元朗人嗎?」75歲的實政圓桌創始人田北辰早前宣布不再競選下一屆立法會。這位被稱為「建制派壞孩子」的資深議員,在告別立法會前夕細數三大遺憾:奮鬥多年的屯門跨海鐵路計劃被擱置、虐兒法刑期過輕、隧道收費不公。他總結自己的議事原則:對事不對人、批評必須提出具體替代方案,以及堅持「手口一致」,絕不「罵完後舉手支持」。

稱自己堅持走直選路線只為「不向任何界別賣帳」的田北辰,細數退隱原因,最重要是75歲的身體已難負荷直選強度。儘管他已選好「接棒人」,但也未免緊張。他明言「若無法入選,實政圓桌的理念就會在香港政治光譜中消失」,映照出「一人政黨」在立法會的困境。

田北辰強調,「我們不偏幫任何階層的,只支持有道理的一邊」,並指出這種立場必然會「有時幫到它(政府),有時得罪它(政府)」。(王晉璇攝)

大欖隧道收費、跨海鐵路擱置成任期遺憾

田北辰早前表示不參與第八屆立法會選舉,結束其長達13年的立法會議員生涯。他接受《香港01》專訪時表示,退任主要有三點考慮因素。他坦言75歲的年紀已經難以負荷「門檻很高」的直選選舉工作,「市民希望早上七點上班時見到你,晚上五點下班也見到你,我覺得現在(身體)不行」。

其次,他認為跟了他七年,此次出戰新界西北的莊豪鋒,是傳承政黨理念的最佳人選,「如果我不退,他會不會再跟我四年?如果四年後他走了,我給誰?」此外,70歲以上的資深議員紛紛退位亦讓他反思,「如果我繼續,會不會很怪呢?」

回顧任期,田北辰自言仍有數樁因未能推動的改革留下的遺憾。例如,他在任期內多次反對大欖隧道收回後非繁忙時段仍收費30元,建議私家車、的士除外的商用車等部分時間免費使用。他對政府需要收回營運成本表示理解,但認為做法應公道,「要收所有隧道一起收」,而不是厚此薄彼——目前19條政府隧道中有9條免費。他對此直言「憤怒」,認為政府應堅守公共道路全部免費原則,而不是「欺負元朗的人」年賺5億。

最讓他感到「離譜」的,是推動多年的屯門至市區跨海鐵路計劃被擱置。他表示,該計劃在梁振英與林鄭月娥時期均獲接納,但今屆政府「不但抽起,還要建洪水橋去前海鐵路」。他認為此舉不但令屯馬線「迫爆」,更是「一場豪賭」,認為政府對未來就業人口北移的預期過於樂觀。他雖認同香港需發展新產業,但強調零售、餐飲、金融等主要服務業仍集中於維港兩岸,堅持這不能成為忽略「南北大動脈」建設的藉口。

堅持直選原因——不用向任何界別賣帳

雖然屬於建制派議員,但走「中間派」路線的田北辰有「壞孩子」的稱號。不過,他多次強調自己與實政圓桌的核心原則是「講道理」、「講數據」、「對事不對人」及「為無聲者發聲」,「我們是不偏幫任何階層的,總之道理的一邊,我們就支持誰」。例如,他推動長達七年的《強制舉報虐待兒童條例》雖最終立法,卻因三個月刑期過輕無法形成阻嚇而投下唯一棄權票——支持的是法案初衷,反對的是執行細節。

田北辰形容自己的政治覺醒始於多年公職生涯,曾擔任九廣鐵路公司主席等要職的他回憶自己輾轉不同公職和政黨,最後創辦實政圓桌的心路歷程,「因為我老闆是政府,我就要犧牲自己的利益,我後來發現,公職原來不過是政府的推銷員」。2008年,他加入兄長田北俊曾經領導的自由黨,同年參加立法會九龍西直選落敗。兩年後他因路線分歧退黨,與葉劉淑儀等人創立新民黨。再過七年後,他與葉劉淑儀分裂,自立門戶成立實政圓桌。

田北辰堅持走直選路線,2011年贏得區議會議席,2012年與葉劉雙雙當選立法會議員。在他看來,「議員的天職是監察政府,同意要讚,不同意一定要批評」。他提出問政三原則:堅持「對事不對人」;監察政府必須「同意要讚,不同意一定要批評」,批評必須提出具體替代方案,「沒有替代方案就是為批評而批評」;並堅持「手口一致」,「我最不同意是罵完後接着投同意票,我永遠都不會做這件事」。

接棒人若無法入選 政黨或消失

見證數屆立法會變遷,田北辰認為當前議會「少了無謂的吵吵鬧鬧」,效率明顯提升。他特別肯定2021年立法會改革後新增的選委會界別,指這些具專業背景的議員「說話更自由」,亦不用帶來許多前所未有的深度見解。

田北辰以「We agree to disagree」概括理想中行政立法關係,強調在「愛國者治港」底線上,應堅持「對事不對人」原則。「作為愛國者,至少要保留一條底線,至少不要忽略政府、推翻政府,不要叫中央委任的特首下台」,「我總是罵某個政策是荒謬的,但我不會說某人是荒謬的」。對於一些議員未超越紅線半步,仍「怕頭怕尾」,他笑言「70多歲都有一些經驗,能感覺到底線在哪」。

現屆立法會有三個「一人政黨」,其中新思維狄志遠與香港新方向張欣宇棄選後,所屬政團沒有派人參選立法會選舉,只有田北辰選擇「交棒」。與其他小型政黨相比,實政圓桌更依賴田北辰的個人政治影響力,他直言,「一開始一定要靠個人風格帶起」,但他亦強調「不能長期靠個人,這正正是我要傳承的。」

雖然認為「一人政黨」仍有空間,並對代表實政圓桌參加新界西北地區直選的莊豪鋒充滿信心,但田北辰亦表示,若莊無法入選,「實政圓桌的理念就會在香港政治光譜中消失」——道出小型政團在當今政治生態中面臨的現實考驗。

莊豪鋒的競選對手包括民建聯周浩鼎、無黨派梁明堅、新民黨甘文鋒與工聯會陸頌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