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的肌肉】自小被嘲乸型 愛做gym也愛芭蕾:點解乜都分男女

撰文:梁雪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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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著啞鈴吸一口氣,呼氣收緊腹肌,使勁把啞鈴推高。每做一下動作,身體上的胸肌、腹肌、二頭三頭肌……各組肌肉在收縮,心臟在澎湃地跳動。不論任何地方,總之有健身器材的空間,就讓他感到自在,像呼與吸般自然地運作。
他解開鞋帶,擱下運動鞋,穿起質感溫柔的芭蕾舞平底鞋,踮起腳尖,半蹲一下,躍到半空,身體像絲帶般在空中擺動。
健身與芭蕾舞對Zelos而言,是展現其剛與柔的媒界。自小因為體型瘦削,舉止陰柔,常被人問是否同性戀,故中學開始,就想透過健身摔開與其性別「不符」的柔弱。身軀伴隨靈魂走到第24個年頭,他漸漸擁抱藏在體內的溫柔,年前更學起芭蕾舞來。現在若有人問起他喜歡男還是女,他會半開玩笑的說:「我不會答,反而會講『你哋唔好成日分男同女,讀吓書啦你哋!」

健身想自己變得強大

自小因為體型瘦削,舉止陰柔,常被人問是否同性戀,故中學開始,就想透過健身摔開與其性別「不符」的柔弱。(黎家浩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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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凱逸(Zelos)是個健身教練,想當初這個「排骨仔」跑去健身的原因,是為了往身上貼自信。「我中學時覺得自己好瘦,身邊的人愈來愈大隻,不想自己看起來像個小朋友,所以開始做gym。」然而,那時他不是個專業的教練,因此無論怎樣練,效果都未如理想。於是他不斷上網「爬文」,大學時期更天天落健身房操練,一步一步學著怎樣有效率地變得健碩;又在社交媒體follow(追蹤)一些外國大隻佬,每天以變成他們為目標,肌肉因為他的勤奮,在身上一點一點地建起來。

記者笑說,你好貪靚啊!他瞇起雙眼點頭笑說:「貪靚㗎!起初是為了自信,想讓人覺得自己成熟一點,後來就真的貪靚,對體型有要求。我好多年來都活在別人的聲音下……」

原本說話活潑的Zelos帶點嚴肅地說:「我細個好feminine(女性化),feminine到會咁行路(作狀雙手隨臀部左右擺動),人哋會用好乸型去形容。我細個好介意,因為我好想做最叻。中學同學咁講我,某程度上令我唔夠叻。我而家咁behave(表現),或多或少係別人(的說話)影響我啦,令我自己唔想咁,長期處於呢個掙扎中。我好介意,所以好刻意令自己強啲。」

「我係咪鍾意男仔?」

從前Zelos看性別很簡單,讀過性別研究之後,他覺得性別、性向、情慾都是流動的。(黎家浩攝)

舉止陰柔不像陽剛男孩,Zelos慶幸自己一直與運動結伴,即使從前未開始健身,但參與的各項團體運動都表現優秀,「我好好彩,唔係乸型到底那種。我有做運動,讀書又幾好,喺重重平衡之下,我冇受過好嚴重嘅欺凌,如果唔係,喺十幾年前呢個香港社會,一定會畀人欺凌。我最多係默默地聽到難聽嘅說話,每一次識新朋友、每一次去新公司都會問我鍾意男定女。」他頓了頓再說:「我細個成日俾人問(性向),問到我都覺得,吓,我係咪真係鍾意男仔?係咁問喎!你就會有好多諗法,係喎唔係喎,點樣呢即係?」

介意閒言閒語,去年卻突然學習芭蕾舞,那健身變man的努力豈不功虧一簣?「而家都大個咗,怕咩,都係跳舞啫,我都俾人講到冇感覺咯!」

芭蕾舞中尋平靜

從小到大被說舉止如陰柔,長大後一度不願宣揚自己在學芭蕾舞。(黎家浩攝)
芭蕾舞除了將其femininity與muscularity揉合,他覺得這舞蹈能訓練其下肢肌肉。(受訪者提供)

【溫柔的肌肉.片】我大隻,但我很溫柔:健身教練學跳芭蕾舞

有次在網上看到一個男芭蕾舞蹈員,他發覺這種舞蹈很有力量,「感覺係……好我。」於是就一跳難忘。他上的芭蕾舞班只有一兩個男生,也因為從小「訓練有素」,他已沒有「女仔先可以跳」的心理障礙。芭蕾舞亦變成他尋找自我的旅程。

「芭蕾舞很有規矩,有點點像小時候的我。我小時候,很懂得跟著規矩做事,別人叫我做的事,我都妥妥當當地完成,長大後,我發覺我做到之後,開始覺得你那一套不夠好,就依著自己的步伐做。現在的生活很不order(沒規律),芭蕾舞讓我想起那種規律,從規律中又有美的存在。這舞蹈不能靠小聰明,由零開始,跳很久才有丁點兒的進步。」

「如果你做得好,人哋點攻擊你都攻擊唔到」

踮起腳尖,身體忽然溫柔起來,與肌肉共舞。(黎家浩攝)

Zelos大學畢業沒多久,畢業前後瘋狂作曲、唱歌,與模特兒李靖筠組成唱作組合「Geez」,差半步就踏進演藝圈。後來陰差陽錯,當了健身教練。現時的生活比起同屆畢業同學不算穩定,他也有著年輕人對前途未明的焦躁不安。而從需要專注的芭蕾舞中,他尋找到前所未有的平靜。「跳舞心要好靜,專注舞步,分散了我生活的不如意,是種釋放;健身是跟自己溝通,我會想事情。」他說。健身代表他的陽剛,芭蕾舞則將他蘊藏著的溫柔展現出來,他慢慢擁抱自身的陰與陽。

習舞一年,現在他還是「小學雞」水平,在學習基本功。這天拍攝跳舞時,他跳出零碎的舞步,既尷尬又俏皮地說:「你可唔可以剪到我好pro(專注)呀!」忽爾又說:「真係好難呀!我會征服佢㗎!」

「避免同人講我唔會鍾意男仔」

「我愈來愈擁抱自己是這樣的人,所以我先會有膽量跟說,我在學芭蕾舞。」(黎家浩攝)

雖說被問性向問到盲目,但Zelos還是近來才跟家人及朋友說起自己學芭蕾舞,亦不會主動跟健身中心的同事分享。直到自己芭蕾舞表演,他才放些表演相片在社交媒體上。言則,剛剛說的「俾人講到冇乜感覺」,其實是還有感覺?他大力點頭道:「都介意,都介意,都介意!只係睇開咗好多,聽完就算,介意介一世,唔知幾時先化。我覺得我要更加有自信,令自己變得更好,教健身教得好啲,跳芭蕾舞跳得好啲。如果你做得好,人哋點攻擊你都攻擊唔到。」

大學到美國交流時,他曾修讀性別研究一科,始理解到性別的光譜闊得很,性向與性別可以分開理解,甚至無性戀的有愛無性,這亦啟發到他「睇開啲」。記者好奇,今時今日,別人問起Zelos喜歡男還是女,除了戲言叫人讀多啲書,他會怎樣答?「我冇試過同男仔一齊,但我會避免同人講我唔會鍾意男仔,因為我覺得呢件事係好有可能會發生,我覺得冇話一定唔會或者會,性別係有好多可能性。」

「如果自己做得更好,別人就無法攻擊。」他說。(相:「黃凱逸 Zelos Wong Hoi Yat」Facebook)

編按:8月5日是康文署推行了近十年的「全民運動日」。關於全民運動日,為市民熟知的大概只有當日免費租場;然而自強的香港人近年早就以自己的方式趕上了運動大潮——無論是無限輪迴OT的打工仔、自愛的女性、又或在街頭大跳大媽舞、天天落公園強身健體的長者。今天的香港人如何在僅有的空間與時間裡爭取動起來?而在人口老化、市民身體素質成為都市發展的重要課題下,本地職場、政府設施,又有多鼓勵/不鼓勵全民運動?「01社區」策劃「運動城市」系列專題,為以上種種進行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