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出生及接受中學及大學教育的素娜茜，由於父親為印尼人而懂得印尼語，約兩年前在內地朋友提議合作下，在印尼開設了化妝品代工廠。素娜茜表示，選擇在當地坦格朗市的捷古巴設廠，是因為朋友視察過越南等傳統工業大國，本身勞動人口不如印尼般充裕，而且由於大型製造業企業已入駐，已搶了不少勞工，故此會比較難聘請足夠勞工。與此同時，印尼人口充裕，消費市場開始成熟，具備龐大增長潛力，而化妝品業也開始盛行，越來越多年輕人會開始化妝。

選擇印尼設廠因勞動力充裕及消費市場龐大

身穿紫紅色印尼傳統服飾Kebaya的素娜茜，坐在艾聖儷人(Essence Cantika)廠房辦公室內，接受《香港01》訪問。而辦公室內的佈置及家具等，都非常具備印尼特色，如書桌前面神鷹的雕像，牆上懸掛著現任總統及副總統的畫像，中間是印尼的國徽。

她表示，大部分印尼人信奉穆斯林，女性包著頭但都會露臉出來，相較以往較為樸素，可能隨意塗點唇膏就當化妝，現在他們也會開始對於化妝及護膚品有所要求。同時，由於社交網絡盛行，印尼多了很多網紅，也帶動了化妝品的流行。

素娜茜和朋友在印尼經歷大概一年的籌備時間，工廠在去年10月便正式投產。而這過程中其實也存在潛規則，她坦言，自己家族成員在政府部門工作，故此籌備時間可能會較其他外資廠家爲短。一般包括申請牌照、找地及起建廠房等，會需要兩年或者以上。不過，近來印尼政府也有回應民意去解決濫收費或者貪污等問題，而目前計劃在印尼投資的申請數目較多，故政府會需時去處理，而在縮短流程等政策方面，也需時去優化去迎合需求增長。

運營半年已實現收支平衡

目前廠房運營大概半年便已實現收支平衡，素娜茜樂觀表示，按照目前業務情況來看，預計未來兩至三年便能夠回本。素娜茜的廠房位於鄰近雅加達的市鎮，這裡最低工資爲每月約2,000港元，略低於雅加達的2,500港元，後者屬於印尼最高水平，而最低約爲1,500元，但位於偏遠地區。

她並提醒，需要留意的是，雖然印尼人工成本較內地及大部分其他東盟國為便宜（詳見圖），但是電費等成本，則會較內地為貴。由於印尼基建仍待完善，電力供應不足，會需要投資約數十萬港元去自設變電站。

她又指出，工廠代工的客戶主要為供應於印尼本地市場，而今年以來受到特朗普對等關稅影響，印尼被徵收19%，較其他東盟地區包括越南爲低，故此客戶的出口業務增長更為快速。

「內捲」文化並不適用於印尼

而創業初期也難免會遇到波折及挑戰。素娜茜表示，由於合作夥伴是內地人， 對於印尼當地的言語及文化都不是太熟悉，而自己作為印尼華僑會相對了解，會導致不少爭執的發生。她舉例，中印對於金錢的觀念很不一樣，內地存在「內捲」文化，商家之間會互相「鬥平」，但印尼沒有這種文化，例如在起建廠房挑選修路建築商時，內地夥伴會以為可以壓價來和建築商傾談，但其實印尼做生意會有自己的宗旨，寧願不做也不會願意壓價。

「他（印尼商家）覺得沒問題，你咪去第二家更加便宜的去做，他不會說那邊多少錢，我這邊便宜給你看看怎樣，不會這樣，內地和香港很多時都會這樣。這裡談生意是這個價錢就是這個價錢，他們不會希望由於惡性競爭而導致行業衰敗。」

中印雙語人才難覓

她又回憶，在聘請員工時，內地夥伴會比較注重與工作崗位關聯的證書及相關經驗，但其實印尼人往往不太會去策劃好自己的職業生涯，而當地的印尼教育制度仍待完善，導致很多人可能會選錯了主修科目，或者會在人生中途嘗試轉換跑道，例如從律師轉做金融等，例子都有很多，故此其實應該去直接去測試應徵者的工作能力，其實更為適合。

素娜茜表示，在印尼要聘請懂得中文的雙語人才非常難找，而同時具備化學等化妝品行業專業知識的人才是更「不敢奢望」，雖然近年不少年輕人在中國或者海外留學，但「海歸」很少。至於研發部門的高端人才，也是相當困難。目前在廠房工作的雙語人才以及高端研發人員等，都是經過長時間尋覓，透過獵頭公司或者親戚朋友轉介的。

印尼人並不「窮」　「高壓」管理有反效果

而至於普通生產工人，則會相對容易很多，一般只要求為高中畢業，「他們對於工作機會非常渴求，一般缺乏特殊技能的印尼人，需要靠人際關係才能夠找到工作。」不過，這也並非代表他們很「窮」，可以用高壓手段去管理。

素娜茜分享，內地夥伴也往往會先入為主，以為印尼人很「窮」，就可以用「高壓」手段去管理，變相會導致反效果，令他們更加無心工作，工作效率大減，有很多例子甚至是因為高壓，而選擇索性辭職不做。但其實上，印尼不少人家中有田，屋子也很大，夠整個大家族一起住，而印尼食物也很便宜及簡單，其實整體來說，他們本身並不愁吃穿，即使不工作也會有退路，「早晨食兩塊炸香蕉其實就夠，在印尼不會餓死的。」

如「氹」小朋友︰需要有耐性

素娜茜認為，要管理好印尼員工，可以以寬容的態度「直接對他們好點」，例如他們身體不舒服，或者家中有事，便容許其可以臨時下班去休息或者處理。印尼人也需要鼓勵及讚賞，「好似『氹』小朋友甘，還要手把手教，要有耐性，你預計可能說了十次對方都不明白，但要繼續說下去。不可以怪他們不明白，因為印尼在各方面的技術，都可能慢了內地或香港30年。現在最新的事務，他們可能從來沒有見過，需要給予他們時間。」

她又分享，目前廠房聘請了約300個員工，包括大學生及高中生，前者負責辦公室後勤業務，而後者則爲生產部的工人，多為18歲至21歲的年輕人，都是經過半年以上的訓練，才能夠獨立去工作的。

講究禮貌不太會接受「言語暴力」

素娜茜認為，印尼人民風純樸，思想單純，不太會接受「言語暴力」，印尼是個很講究禮貌的國家，在職場上即使遇到不滿的地方，都只是會以溫和的語言去表達自己的情緒，而不會以大吵大鬧方式去解決，他們盡量都不會用吵架的。

而聘請印尼員工的好處是他們會比較單純，有野心的人並不多，故此很多時候對於自己的工作和工作的公司，都會抱有忠實的態度，「就這樣跟你『打一世工』，他們『夠食』就算了，不會有過多的追求。」這種思維和中國內地和香港打工仔是不太一樣的，例如可能會有各種想升職或者將來有其他發展等想法。

印尼人重視家庭　員工旅行及活動等獎勵方式並不適用

同時，她也指出，內地管理的手段往往是先高壓，但然後會透過舉辦員工旅行及活動等方式，來獎勵員工。這種方法在印尼並不可行，因為印尼人非常重視家庭，要求他們下班了還要應酬上司，他們並太會接受，而要求其周末加班也並非容易的事情，若果需要加班，企業會須要支付至少雙倍的薪金進行補償。

而事實上，印尼法律賦予工人很好的保護，僱傭雙方發生爭執時，會比較傾向從工人角度出發去解決問題，包括廠家辭退工人必須要出書面通知，而不能夠簡單口頭說了算。而法律也規定，需要在工作地點為穆斯林員工設置祈禱室。

沒有內地飲酒文化　傾談生意可在咖啡店進行

印尼大部分民眾為穆斯林，即信奉伊斯蘭教，每天都需要有祈禱的時間，一般是一天需要5次的祈禱，每次5至10分鐘，撇除早上睡醒及旁晚睡前的2次，會有3次需要在白天工作期間進行，有的會將這3次祈禱濃縮成一次的15分鐘祈禱，在午餐休息期間進行，但有的比較虔誠的就未必會如此做，故此需要為他們設置祈禱室，而這個是法律所規定必須的。若果員工不被允許在工作期間祈禱，員工可以向政府相關部門投訴，企業會遭到警告或者罰款等懲處。

素娜茜並分享，由於部分化妝品例如爽膚水含有食用酒精成分，而穆斯林禁止飲用酒精，為了避免員工在工作期間飲用，故此廠家需要向政府相關清真部門匯報及接受審查，所有機器及流程需要經過清真認證，才會容許有酒精成份的存在，並能讓員工進行相關工作。

而穆斯林沒有飲酒文化，也影響到與當地生意夥伴傾談生意的方式，素娜茜表示，會和內地不一樣，和印尼當地生意夥伴傾談生意時，可以直接在快餐廳或者咖啡店談，這可能和香港的情況也類似。例如工廠客戶，一般是直接過來工廠這邊辦公室來傾談的，或者是去客戶的辦公室傾談，沒有什麼應酬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