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度掉隊？李彥宏缺席民企座談會引市場憂慮
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2月17日在一場民營企業大佬雲集的座談會上信心喊話，稱民營企業家大顯身手正當其時。
然而，中國搜尋引擎巨頭百度創始人李彥宏，沒有出現在這次座談會中。同為中國互聯網巨頭大佬的阿里巴巴創始人馬雲、騰訊董事局主席馬化騰，則亮相了，分別坐在首排左二、右二的位置。
如此高規格的座談會，所謂僧多粥少，未能擠進門檻的知名民營企業家大有人在，如京東的劉強東、字節跳動的張一鳴等，但百度可是曾與阿里和騰訊齊名並列「BAT」的中國互聯網巨頭，居然無緣入場，隨即引發各方揣測。
《路透社》引述不具名券商銷售總監說，李彥宏缺席座談會，已讓市場擔憂百度正失去市場地位和競爭優勢。
2月17日當天，百度港股收跌6.94%，市值在一天內蒸發了194.5億港元。截至2月21日收盤，百度港股過去五天累計下滑7.64%。
相比之下，阿里巴巴、騰訊、小米、聯想等一眾科技股卻仍在享受著近期AI熱潮帶來的潑天富貴。其中阿里巴巴港股21日出現近四年來最高的盤中漲幅，騰訊港股也創下近三年新高。
百度的崛起與下行
創立於2004年的百度起初憑藉搜尋引擎業務崛起，並在2010年以超過70%的市佔率稱霸中國搜尋引擎市場，成為互聯網企業的翹楚。
不過，2016年的魏則西事件一度使百度搜索的霸業蒙上陰影。
2016年4月，患有滑膜肉瘤的21歲大學生魏則西在部隊醫院武警北京總隊第二醫院嘗試一種號稱「與美國斯坦福大學合作的腫瘤生物免疫療法」，借錢完成治療後卻出現肺部轉移，隨後因「醫治無效」身亡。
魏則西自稱是透過百度搜索找到上述療法，結果百度因為醫學信息競價排名、審查不嚴謹引發輿論撻伐，被冠上「刊登虛假廣告」「社會責任感缺失」的駡名，口碑和業績雙雙受重創。
儘管有關爭議的後續影響逐漸消散，百度的搜尋引擎業務並沒有回暖。隨著企業減少線上廣告的投入，加上搜狗等新興競爭對手的搶食、聊天機器人重構用戶搜索習慣等多番衝擊，百度搜尋引擎業務的發展前景顯得愈發艱難。
最終，百度在2023年4月將中國第一大桌面搜尋引擎的王座拱手讓給微軟Bing。流量分析網站StatCounter數據顯示，該月微軟的市場份額達到37.4%，而百度僅剩不到27%。
眼見主營業務岌岌可危，加上在外賣、遊戲、電商、汽車等領域的短暫試水都以失敗告終，百度決定將目光投向AI大模型這一新興科技領域。
2022年，ChatGPT問世在全球掀起AI浪潮後，百度在隔年3月率先推出首個中文AI模型文心一言（Ernie），成功搶佔先發優勢。
發布初期，文心一言憑藉百度的品牌影響力吸引大量用戶和合作夥伴進駐。但隨著時間推移，文心一言的發展和擴張逐漸面臨瓶頸。
一方面，文心一言採用訂閱收費模式，一個月59.9元人民幣的訂閱費讓許多用戶望而卻步。雖然目前文心一言已坐擁4.3億用戶，付費會員滲透率仍不足5%。
另一方面，文心一言在功能反覆運算上相對滯後，無法滿足用戶日益增長的需求。百度在2023年10月推出文心一言4.0後，長達一年多沒有推出任何重大的版本更新，僅對模型作「擠牙膏式」的優化。
這導致文心一言的先發優勢在短短兩年內迅速被後起之秀反超，阿里巴巴的通義千問（Qwen）、字節跳動的豆包、月之暗面的Kimi、DeepSeek等AI模型都憑藉更高的性能、更加創新的功能將文心一言遠遠拋在後面。
根據AI產品榜數據，截至今年1月，文心一言擁有1300萬名月活躍用戶，遠遠落後於豆包的7860萬和DeepSeek的3370萬。
文心一言的優勢不再，更是讓蘋果將開發iPhone在中國AI功能的大單給了阿里巴巴。
《日經亞洲》分析，百度之所以在大模型競爭中敗下陣來，其中一大原因很可能就是雲資源算力的不足。
AI模型在訓練和部署過程中需要大量的雲算力資源，而目前中國的雲計算市場由阿里和騰訊主導，讓它們在AI模型的開發中擁有巨大優勢。
儘管百度從2015年起大幅加碼在百度雲方面的投資，Canalys數據顯示，截至2024年三季度，百度雲基礎設施的市場份額僅約8%，遠低於阿里雲的38%和騰訊雲的15%。
此外，阿里坐擁電商巨頭淘寶、騰訊旗下也擁有多款手遊和社交媒體微信，讓阿里和騰訊能透過將AI模型整合到旗下應用中，加速其AI技術向消費端滲透，增加與競爭對手搶佔市場份額的砝碼。
然而，百度在生態和應用場景上的短板，讓文心一言難以在一眾強敵中脫穎而出。
無人駕駛網約車平台「蘿蔔快跑」將是百度AI在真實商業場景落地的主要途徑，但目前還是在起步階段。
強敵環伺的AI競爭
DeepSeek在中國崛起掀起AI熱潮後，為了能夠搶佔這塊香餑餑的蛋糕，不少傳統互聯網和電商企業開始一窩蜂地往AI模型領域投入，力求打造下一個DeepSeek。
在這股FOMO（Fear of Missing Out，指害怕錯過）氛圍下，沒有一家企業願意承擔在AI領域競爭中落後、掉隊的風險。李彥宏缺席民企座談會所引發的市場反應，或許正反映出市場對百度無法搭上這股AI熱潮的擔憂。
財經雜誌《福布斯》分析，市場拋售百度股票，也凸顯出百度在AI競爭中可能落後的問題已變得更加緊迫。
今年2月以來，李彥宏接連出招，試圖力挽狂瀾：文心一言從4月1日起向用戶免費開放，6月30日起正式開源；百度搜尋引擎全面接入DeepSeek，並發佈文心大模型深度搜索功能。
過去李彥巨集曾將開源模型形容為「智商稅」（網絡流行語，指購物時缺乏判斷能力，花了冤枉錢，即低智商的表現），但面對中國AI市場的激烈競爭，他不得不妥協，將自家模型開源以拉攏更多用戶。百度還計劃在今年下半年推出下一代AI開源模型——文心一言5.0。
這些稍有落後的佈局能否帶領百度蛻變為AI市場的核心玩家，有待時間驗證。但在不成功，便成仁的殘酷競爭下，百度已難以承擔在AI熱潮下「缺席」多一次的代價。
本文獲《聯合早報》授權刊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