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觀點】一橋一世界:葵廣與新都會共生 展現香港多元價值

撰文:香港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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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葵廣」對於新界人,就好比「旺中」、「銅地」對於九龍人和港島人的一個蒲點。傍邊的新都會廣場再度翻新,11月18日重新開幕,葵廣又會不會從此消失?在葵涌廣場,你可以吃到港台日泰星美食、小食,也能買到緊貼(MK)潮流的衣飾,新界人不用騎牛跨區,葵廣基本上已可滿足一眾學生哥、OL、師奶和阿嬤「想蒲」的意慾。葵廣vs新都會,兩者風格迥然不同,卻又在地理位置上那麼相近,闡述著一個不太可能在香港出現的現象:新/舊、大/小,原來可以同時共存。

接連葵芳港鐵站的新都會廣場走的風格向來屬中、高檔次,諸如GODIVA、L’Occitane、Crabtree & Evelyn、北京樓等商戶,銷售對象都是具一定消費力的中產。在一輪翻新過後,商場會再引入更多大型連鎖品牌,將新都會廣場推向更規格化的「標準」,目的是要「打造新世代上班族蒲點」。然而,到過新都會的人便會知道,整個商場人流最多,來來往往最頻繁的定是那條連接著新都會與葵廣的行人天橋——幕門上密集的指模,便是最佳證明。

葵廣盛載著一個相反的世界,業權分散,商店是混亂而密集,每一分一寸的土地都要拿捏至盡:小商場中可以再劃出微型商場,變出個「Top世界」或「潮流廊」;小吃店旁邊可以是理髮店,左面剪髮右面篤魚蛋,魚蛋的漿汁掉到理髮店門外,衛生壓根兒不是個問題;前面店舖播著K-pop潮曲,勁歌熱舞,後面店舖仍愛十多年前Twins的《戀愛大過天》;走著走著明明都是小店,卻又忽然冒出一兩家連鎖的吉野家、大家樂、卓悅,還有間格格不入的三聯書店,其中又可以夾雜財務公司、外幣找換店、中西醫館,甚至旅行社,如斯混雜,與標準化的新都會廣場形成了鮮明對比,明瞭的一正與一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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葵涌廣場內再劃出迷你商場「潮流廊」。(網上圖片/Wpcpey攝)

去葵廣「掃街」?葵廣人為什麼要去葵廣?

不過,在葵廣的商戶其實也面對不少大型商場的難題。葵涌廣場一直在轉型,從90年代賣動漫、老翻,到之後賣潮流衣飾,變成現在食店林立,葵廣的商舖一直在轉,轉了又換倒了又開,淘汰不入流的商店。現時葵廣100尺的商舖月租可高達21,800元,尺租匹比位處香港核心地帶的旺角中心和銅鑼灣地帶;加上葵廣劏舖不斷增加,皆令租戶承受更大的競爭,從此層面思考,葵廣租戶面對的問題,可以比大商場租戶來得更廣,受壓更大。

從消費者眼中切入,葵廣又是一個怎麼樣的商場?對葵廣人來說,它可以提供的是一種「掃街」體驗,葵廣有著旺角的混雜性,在商場內拐過一彎便走了一條街,林林總總的商店滿足各路人馬的需求,不同樓層的店舖目標客戶也不同:低層的找換店迎來炒外匯的「師奶客」,一樓大家樂是老人家聚腳點,二樓的服飾店有office lady閒逛,頂層的小吃店則是百貨應百客,大家都能各取所需。葵廣能夠提供的選擇多,性價比高,花12元便可以買到5球雪糕,葵廣人不用花錢買機票去旅行,也吃到B/C grade的「多國菜」。一般大型商場不准來訪者在空曠地方逗留,進食更加是「不禮貌」、「非文明」的表現;相對而言,葵廣限制少,人們可以在商場進食、hea坐、自拍、打機,有說有笑閒話家常,聊聊男女朋友又聊聊上班問題,少了規限帶來的繃緊。

葵涌廣場代表著「旺角價值」和庶民文化,圖為旺角花園街。(資料圖片/龔嘉盛攝)

以消費「對抗」消費 葵廣vs中高檔次商場的消費門檻

對葵廣人而言,消費不一定要對抗規格化,葵廣賣的一樣可以是淘寶貨、翻版Tangle Teezer,倒了名牌的模再大量生產,商品可以比連鎖品牌更標準化。葵廣只是一個相對能夠提供廉價選擇的空間,到這消費未必等同支持「本土良心小店」,葵廣象徵的反而是如文化研究學者古永信所言,富有草根味的「旺角價值」——一種貼地的庶民文化,可以去瘋狂掃平貨的享樂空間,透過低門檻、高性價比消費,一併滿足大眾的消費慾望,葵廣因而提供了一個即時抒壓的出氣口,成為讓人呼吸唞氣的「市肺」。

英國曼徹斯特運河街/同志村,是當地旅遊局力推的景點之一。(網上圖片)

沒有文化包袱,愈混雜愈「國際大都會」?

葵青區由屋苑、屋邨、工業大廈和學校組成,全區只有一個葵青劇院,文化包袱相對輕,這樣的環境反而容納得了葵廣,一個消費至上的娛樂空間;即使是文化包袱較重的地區,如金鐘——政府總部、中環——核心商業區(CBD)、尖沙咀——博物館,也有蘭桂坊、重慶大廈、金巴利街(韓國街)一樣混雜的享樂空間依附在旁,葵廣可以發展的自由度自然更大,更有機。葵廣受歡迎的原因,是因其有著與新都會廣場不同的混雜性,而這樣的混雜性卻有趣的代表了「葵廣人」的生活模式,一種異質的庶民文化。

愈是混雜的城市,愈是能夠反映該城的包容力與多樣性。舉例說英國曼徹斯特(Manchester)的同志村是當地政府推薦的必到景點,官網對同志村有著這樣的描述:「座落在唐人街南面,同志村是一條沿著及圍繞運河街的一個派對中心,活現著社會的歷史——證明曼徹斯特是世界上領先的同志友善城市之一。」[1] 事實上,同志村的重點並不在Gay/不Gay,同志村更深一層的存在意義,是要告訴人們曼徹斯特的包容力,容納得了各式各樣的創意人才,協力促進城市發展,才是同志村被當地旅遊局大力宣傳的原因。

香港在討論城市發展的議題上,往往停留在「去舊迎新」、「侵佔掠奪」的二元對立面,最終回歸至討論發展郊野公園、收回囍帖街的結果。現代城市要進步,就必須尋覓相應的發展空間,各方持份者要拓展一己的權益,空間便成了兵家必爭之「地」,互相爭奪,也是權力的展現之處;最佳的例證便是穿插維港兩岸的摩天大廈,IFC、ICC爭相顯露。但新與舊其實可以如葵廣與新都會一樣並存而立,展現城市的包容力與多樣性,這才是真正的「新都會」之意。

[1] "Located just south of Chinatown, along and around Canal Street, the Village is both party central and a living piece of social history - proof that Manchester is one of the world's leading gay-friendly citi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