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上任:世界進入「強人政治」時代

撰文:高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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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東部時間1月20日,特朗普(Donald Trump)時隔一屆後正式宣誓成為美國第47屆美國總統。以他的性格與執政色彩,他顯然是強勢的領導人。

特朗普的歸位,對當今世界影響力最大的區域大國們都已處在政治強人領導下。他們正引領着二戰之後全球格局最為激烈的捭闔與重塑,強人政治的模式似乎正成為大國的標配。

2025年1月20日,美國華盛頓,圖為特朗普在就職儀式上宣誓就職美國第47任總統。(Getty)

「我們不要心存幻想:這是一個動蕩不安、極具不確定性的世界」這是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António Guterres)2025年1月15日的聯合國大會上再次描繪當前世界的黯淡景象。他強調,人類已經打開了「現代的潘多拉魔盒」。

世界正進入「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中國領導人習近平2017年就開始提及世界正面臨的大勢;西方領導人亦公開喊話全球在經歷劇烈轉折,必須「重塑和平與穩定的國際秩序」;法國現任總統馬克龍(Emmanuel Macron)則直接認為世界在「經歷西方霸權的終結」;俄羅斯總統普京(Vladimir Putin)在俄烏戰爭之前就多次提到,世界處於動蕩中正在經歷一場根本性變革;而全球南方的領導人們不約而同形成共識,隨着中國的崛起,印度、東盟等經濟體的快速發展,一個完全不同於二戰後的國際秩序正在發生。

政治強人形成「強人政治」

世界格局的巨變也在催生着世界政治強人的出現,就如同決定第二次世界大戰及其掌握劃分世界新格局的小羅斯福(Franklin D. Roosevelt)、史太林(Joseph Stalin)、邱吉爾(Winston Churchill)。當今世界能夠決定全球未來格局的無疑是美國、中國、俄羅斯、印度、土耳其和沙特阿拉伯等這幾個主要的區域性大國,它們恰好代表着西方資本主義為核心的現代文明,歷史上漢唐時期的中華帝國文明、霸蠻的沙俄帝國,南亞大陸的孔雀王朝帝國,連接歐亞大陸的奧斯曼帝國以及代表伊斯蘭的阿拉伯帝國。而特朗普、習近平、普京、莫迪(Narendra Modi)、埃爾多安(Recep Tayyip Erdogan),沙特王儲穆罕默德(Mohammed bin Salman)等亦恰恰是當前國際社會公認的政治強人。

特朗普(Donald Trump)、習近平、普京(Vladimir Putin)、莫迪(Shri Narendra Modi)、埃爾多安(Recep Tayyip Erdogan),沙特王儲穆罕默德(Mohammed bin Salman)等亦恰恰是當前國際社會公認的大國中的政治強人。(資料圖片)

世界巨變與政治強人可謂相輔相成。一方面,「政治強人」在政治舞台上具有非凡領導力和決斷力,有着強大的忍耐力和遠見卓識。沈穩堅毅,厚積薄發是政治強人的重要標籤。即便國家在困難時期,也能夠非常清晰的進行各項資源、能力等的儲備,在關鍵時刻凝聚力量,推動國家在經濟、軍事、外交等領域發生重大變革。不過,「政治強人」的領導方式也可能引發爭議,如權力過於集中可能會導致民主程序被忽視等問題。

另一方面,「強人政治」是一種政治模式,在這種模式中,決策過程高度集中在一個強有力的領導者手中。國家的運行體現着領導者強大的個人意志和權威,在面對覆雜多變的國際博弈時,能夠高效地制定戰略方向並堅定推動決策執行。當然,國家事務的主導權集中於一人,在一定程度上可能會弱化其他政治力量的制衡。

政治強人催生了強人政治模式。在世界面臨根本性轉折時,強人政治尤其顯得突兀,更可能確保國家在未來佔據更有利的賽道。如今的世界,無論特朗普,還是習近平、普京、莫迪等領導人已經在展現着面對國家利益和國際地位方面毫不妥協,堅定回應的性格, 同時表達着鮮明、獨立的國家理念與國際觀。

據公開訊息數據統計(香港01)。

大國間的縱橫捭闔

上述六個世界主要國家無論是在貿易、能源、科技和軍事等方面,彼此存在很多摩擦,相互依賴程度也較高。可以說,在溝通與沖突,合作與競爭,威脅與對抗等方面體現着最為深刻的雙邊或多邊關係。

美國、中國和俄羅斯是世界最為重要的國家,雖然彼此的經濟體量有明顯差異,但它們的三邊關係決定着國際格局的最終演化。美國企圖對俄羅斯和中國進行政治控制、經濟遏制和軍事打壓,以維持全球霸權與唯一超級大國地位。這三個國家的博弈實質上是企圖稱霸世界和反對這一企圖之爭所構成的矛盾,不可調和。

但對於絕大多數國際觀察家來講,美國魯莽的同時擠壓和制衡這兩個準超級大國是匪夷所思的,連特朗普都明白合縱連橫,不斷放風要聯俄抗中。但美國的政治精英們卻一意孤行,不斷拱火、誘導並迫使中俄在被動中進行激烈回應。北約東擴到俄羅斯的腹地,不斷翻炒,武裝台灣等都是美國親手打造的地緣危機。這實實在在刺激着兩個核武大國更為緊密的全方位結合,如同俄烏戰爭的發生,最終的結果是注定激發了俄羅斯軍工產業的全面覆蘇,西方制裁根本就不可能削弱它的綜合實力。

習近平與普京2024年10月24日出席「金磚+」領導人對話會(REUTERS/Maxim Shemetov/Pool)

除了上述最重要的三邊關係,中國、俄羅斯和印度同屬金磚國家,倡導多邊主義,同時產生了覆雜的三角關係。印度不斷宣稱「不結盟」外交策略,而實際操作中又與不同勢力「接觸」,在與美國、中國和俄羅斯關係上展現出明顯的多面性。具有鮮明民族主義色彩的莫迪渴望恢覆英屬印度時的國土面積,渴望成為多極世界中的一極。

土耳其利用其多重身份,手扼世界咽喉的地理位置,在美國、俄羅斯和中國之間輾轉騰挪,反覆橫跳。埃爾多安的「新奧斯曼主義」色彩濃烈,試圖恢覆土耳其曾經的帝國榮耀。

沙特阿拉伯實際掌權者王儲穆罕默德一直在尋找機會成為中東決定性的影響力量。一方面維持着與美國盟友關係的總體穩定,同時又在與中國和俄羅斯創建更加緊密的全面關係。沙特表面上在推行平衡外交,實際上是在擺脫二戰後與美國特殊的能源關係,籌劃新型的國家經濟發展策略,成為阿拉伯世界的真正領袖。

歐洲正消失在歷史中

很遺憾,近代史上最偉大的歐洲國家將要缺席21世紀的全球格局重構。國家眾多且鬆散的歐洲在21世紀已經在快速衰弱,只能勉強維護着過去的榮光。歐洲的領導人在盲從美國與相互爭吵中不斷迷茫,政客們就如同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Ursula von der Leyen)並不具備維持歐洲利益的堅定信念與強硬手段,只能隨着美國的心跳去行事。與其說歐洲是美國的盟友,不如說是事實上的僕從國。歐洲在經濟、軍事、外交上嚴重受制於人,美國即便對歐洲國家提出不合理的要求,它們只能選擇一再妥協。

從政治、經濟、軍事和科技等,歐盟正在衰退嗎?現在已經不是疑問句,是歐洲整體都已經在持續衰退中,與其說歐洲是美國的盟友,不如說事實上已淪為美國的僕從國。(資料圖片)

蘇聯解體冷戰結束後,西方陣營事實上也經歷了內部的劇烈變動。原來的歐洲經濟共同體(簡稱歐共體,EEC)直接兌變為歐洲聯盟(簡稱歐盟,EU,1993年11月1日正式成立),標志着歐洲一體化進程從經濟領域向政治、社會和貨幣等多個領域擴展,隨後在1999年的第一天正式推出歐元(EMU),並快速推動歐元的國際化流通。這是歐洲成為多極世界中至關重要的一極的實質性步伐。美國對此十分警惕,不斷采取措施弱化歐洲聯合的方式,持續打壓歐元的國際貨幣努力。美國絕不容歐洲成為世界的一極,挑戰自己的領先地位。

缺少政治脊骨的歐洲如今只剩下恐懼與抱怨,它們恐懼俄羅斯和中國,抱怨並恐懼美國不穩定的情緒。歐洲的淩亂與實力本就無法成為美國真正的盟友,在不同階段更多是被妥協,被犧牲。美國前國務卿基辛格(Henry Kissinger)早在1972年就曾對美國前總統尼克遜(Richard Nixon)說過這樣一句話:「做美國的敵人是危險的,但是做美國的盟友,則是致命的!」

新的歷史周期是合還是分

日本、韓國、加拿大等其他主要經濟發達體也如歐洲一樣難以逃脫美國,也不可能出現政治強人。日本上世紀80年代嚴重沖擊美國經濟老大地位時,一紙《廣場協議》就讓日本的經濟迷失至今。韓國總統尹錫悅本想着借助「戒嚴令」把包含執政黨在內的政治反對派一網打盡,也想過把「政治強人」的癮,但很快就成了國際笑話。而加拿大成為美國「第51州」不是沒有可能,就看美國的心情。

2025年1月7日,美國候任總統特朗普在Truth Social發布一張「美加合併」的美國版圖,並填充上美國國旗圖案;加拿大自由黨隨後在社交平台X上以一張兩國正確版圖回應。(Truth Social via X)

實際其他主要經濟聯合體(如東盟)和發展中國家,在國際格局大博弈中只要不輕易選邊站,或失去警覺應對失當,就難以被拿來犧牲,成為戰爭或動亂的代理人。它們自然會獲得相應的生存發展空間。

現在的世界正處於冷戰結束後開啟的大國競爭的新的歷史周期。牽動世界政治全局的有兩大問題,一個是在從曾經的美蘇兩極到「一超多強」形成的大國間的博弈;另一個是在 「一超多強」彼此展開的合縱連橫、縱橫捭闔中是形成全球化的升級版,還是繼續割裂世界。

無論西方還是東方,所有具備生命力的文明之爭不僅是一系列的權衡與博弈,更需要海納百川,融通四海,納眾家之長,顧己道而排他是不可取的。世界歷史上能夠成就帝國的民族是這樣,現代的美國在不斷發展繁榮時也是如此。人類的狹隘就是一統天下之思維,世界沒有「歷史終結論」,只有滾滾歷史鐵輪往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