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鏡劇評｜任達華朱雨辰突破內地懸疑劇瓶頸 滲出獨有港產片味
【懸鏡／任達華】10-20集體量的中國大陸短劇集中，懸疑劇是最早出圈的類型。因此，當劇集圈子整體開始長劇向短時，懸疑劇便是最先卷起來的一個賽道。
今年各大視頻平臺上線的懸疑劇不僅數量多，而且都在開播前就能拋出賣點。其中最常見的便是知名演員的回歸與加盟，其次是敘事手法、角色塑造、視聽表達等內容層面的創新。有的借此突圍成功，有的則被潛在的副作用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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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如此，騰訊視頻仍選擇相信創作者，允許他們進行帶有自我烙印的創新，從而接連誕生了《漫長的季節》、《歡顏》、《繁城之下》、《棋士》等不斷探索懸疑劇表達邊界的佳作。
《懸鏡》在騰訊視頻開播前，說實話，我對它既有期待，又有擔憂。因為通過預習可以得知，這部劇在主演搭配、故事編寫、影像風格上都主動引入了創新性的元素或手法，可謂今年懸疑劇的一大「卷王」。我既期待它能借此突破當下中國懸疑劇的瓶頸，又擔心這些新引入的元素會帶來副作用。
然而，當劇集開播後，對副作用的擔憂便漸漸消散。導演扈耀之帶領一眾經驗豐富的主創，用強大的全域掌控和默契的協作，強化了創新性引入的正面作用，同時避免了其負面作用。有新意無怪異，《懸鏡》越看越抓人，充份打開了觀眾對中國懸疑劇的新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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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鏡》有香港明星卻能避免違和
香港明星好用，因為他們有經驗、有技巧，隨便給個標籤或情境就能演得十分到位。正因如此，他們又很難用好，因為他們的經驗和技巧，有時候和大陸演員的表演風格、氣質是違和的。
《懸鏡》不僅邀請了老戲骨任達華參演，而且演的還是雙男主之一的林國強。劇中，他與中國男星朱雨辰飾演的徐驍組成警界老少配，聯手偵破迷霧重重的連環殺人拋屍案。雖然目前劇集只更新到三分之一，但我們已經能確定，任達華的加入沒有產生違和感。這得益於本劇做好了兩點。
其一是在文本層面，為林國強這個角色提供了豐富的前史，幫任達華建立了很扎實的信念感。香港演員在中國大陸影視劇裡有違和感，很大一個原因是有些劇本只給他們提供當下的標籤和情感。於是當他們以扁平的信念去催動情緒的爆發時，就會顯得用力過猛。
《懸鏡》裡任達華不會讓人感到用力過猛，就是因為林國強所有與其他警察不同的思考、判斷、言行，背後都有女兒被害的前史做支撐。在回憶段落裡，我們可以看到女兒被害前，林國強遇到類似的拋屍案，也會和徐驍一樣，採取拉網排查、尋找附近目擊者等常規方式來調查。是特殊的經歷，改變了他、重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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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前史做信念支撐，有了女兒角色來輔助對手戲，任達華影帝級的演技就有了釋放的空間，有了拿捏表演烈度的尺規。
其二，你以為在《懸鏡》裡是香港演員在向中國大陸的風格靠攏，其實還存在著大陸主創向港產片風格的靠攏。這是一場雙向奔赴。任達華出演雙男主角之一，不是行銷噱頭，而是實現風格契合的必然選擇。
本劇的案情，在中國大陸影視劇裡極為罕見。反而在港產片裡，有過不少同類。於是為了讓觀眾更順暢地走進這類特殊的案件，本劇的美術和攝影風格，都暗藏了一些對老港產片的借鑒和致敬。
使用港星作為敘事推動者之一，就與這種「港產片味」頗為契合，帶給觀眾一個整體化的懸疑劇新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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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鏡》有獵奇卻能避免懸浮
看其它的中國懸疑劇，儘管我們一開始猜不到兇手或幕後黑手是誰，大體上也能知曉他/她犯罪的動機是什麼，因為跑不出仇殺、滅口、謀財、貪色、濫用權力、意外失手這幾種。
看《懸鏡》，我們對兇手和幕後黑手的動機猜測，從一開始就跳出了這個範圍。很明顯，無論是殺人拋屍的兇手，還是躲在幕後的黑手，動機上都有異於常態之處。這是中國懸疑劇極少觸碰的領域，因此就有著強烈的獵奇色彩。如果在氣氛渲染、概念介紹中尺度拿捏不准，觀眾有可能看著看著就要懷疑自己看的是玄幻劇而非懸疑劇了。
這時，扈耀之導演曾拍攝過《骨語》系列的經驗，就顯得非常關鍵了。他準確地拿捏著視聽語言和資訊表述的分寸，既維持著對觀眾獵奇心理的調動，又不故弄玄虛，讓觀眾覺得劇情或人物變得玄乎。
劇中多次強調，林國強和徐驍之間的差異，只是思路不一樣。林國強之所以提出看似不科學的建議，只是他猜測兇手信的不是科學。而根據兇手的思路去推測，恰恰就是一種科學的方法。
在隨後的查案過程中，本劇也沒有偏向林國強或徐驍任何一方。他們各自的方式方法，在追查中都起著作用，相輔相成地推動偵破進展。就算幕後黑手信的是古老的邪門歪道，也終將被警方以科學的手段予以破解。
另一個絕招，便是引入了考古與文物專家陳楠（張齡心飾）這個角色。有她輔助性地參與到刑偵過程中，就能即時地從考古與文物的學術角度，去闡釋一些新發現的奇異線索。同時，她的闡釋，又不會立即蓋棺定論，而是引發更多關於「人類永恆的欲望」的猜想。兇手和幕後黑手不登場，可他們的形象與內心世界，卻在不斷地被描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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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鏡》整個案子的刑偵過程，基於對犯罪者人性的層層揭露，反而比普通的類型化創作更具社會深度。
徐驍用現代刑警的思維，去推測遇國古墓裡兩具糾纏在一起的屍骸的成因；陳楠通過蟬的寓意，去推測佩戴雕刻了蟬形狀玉佩的兇手的殺人動機，都有著交叉學科的色彩，打破了很多觀眾的思維定式。這種雙向猜測、交叉學科的方式，在後續的案情偵破中，肯定會再次發揮撥雲見日的作用。
《懸鏡》有視覺驚悚卻能避免心理壓抑
長劇向短，不是簡單地把長劇砍一半就行，而是要匹配新的敘事節奏和影像風格。因此我們會發現，在短劇集領域裡給出驚豔答卷的創作者，往往有著較為鮮明的電影思維，甚至本身就是經驗豐富的電影人跨界而來。
《懸鏡》的主創班底，大都有著電影創作經歷。在這部劇一些重場戲的視覺營造上，他們都調動了自己的電影思維和經驗。比如利用前景物體來營造視覺縱深，強化危險即將到來的氣氛。比如利用焦點變換，來給觀眾傳遞重要資訊。又比如在構圖裡隱藏斜線，增加觀眾的臨場感。
而這些都還不是最讓觀眾印象深刻的。普通觀眾印象最深刻的，是其創新性地引入了一些驚悚電影的視覺手法，營造了多處有強烈視覺衝擊力的場景。比如開篇的下水道，能讓觀眾通過視覺體驗到嗅覺的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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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比如周大明的養雞場，各種光線的佈局十分考究，即使沒有直給的鏡頭，也能讓觀眾加深對此處曾進行過祭祀性分屍的猜測。日前更新裡出現的「大老闆」的家，更是把這種視覺驚悚推到了新高度。機位、調色、光源等藝術手段一齊發力，把「大老闆睡在棺材裡」這句話具象化得讓人脊背發涼。
不過與真正的驚悚電影不同，觀眾在看本劇的時候，這種驚悚刺激還是可以停留在視覺層面，不至於滲透到心理層面。
驚悚電影可以一鼓作氣地從視覺滲透到心理壓抑，是因為反正觀眾會看完結局再走。劇集要連續更新好多天，不能讓觀眾天天壓抑著生活呀。因此，《懸鏡》引入了視覺驚悚，同時又牢牢把握著主角團的正向能量，以主題層面的陽光照亮視覺層面的陰影，從而避免給觀眾帶來心理上的持續壓抑。
觀眾有時候是喜歡玩梗的，比如劇集剛開播時，他們便在彈幕和社媒上猜測，有說真凶是李光潔飾演的交警的，有說幕後黑手是劉琳飾演的鄰居的，有說「大老闆」是霍青飾演的韓教授的，甚至還有人說扈導客串的楊局長是內鬼的。
一部優秀的懸疑劇，肯定是要把未來的反轉都做成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懸鏡》明顯不希望觀眾玩梗玩到魔怔。劇中人物該是什麼立場，目前來看基本上就是什麼立場，不會為了讓觀眾猜不到而將角色瞬間「變臉」。
這是一種創作態度，也是一種理念表達。刑偵類懸疑劇，可以把過程拍得緊張、刺激，卻不應該給觀眾增加心理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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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鏡》結語
以目前的行業趨勢來看，中國懸疑劇還會繼續卷上一段時間。很多創新元素都是雙刃劍，創作者不能因害怕副作用而固步自封，只去卷主演的知名度。要卷就卷創作，像《懸鏡》一般大膽地求索，謹慎地應對。只要用心去思考和研究，辦法總比困難多。很多副作用，都會通過主創的共同努力，提前規避掉。
為觀眾著想，把創新元素吃透、用好、揉碎。觀眾品得順暢絲滑，自然願意追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懸鏡》的精彩，還在陸續上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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