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前外交官:布林肯訪華未減台海開戰風險

美國前外交官:布林肯訪華未減台海開戰風險
撰文:張顥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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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前外交官傅立民(Chas Freeman)對俄羅斯衛星通訊社稱,美國國務卿布林肯(Antony Blinken)的中國之行無法降低台灣爆發戰爭的威脅,因為這位美國外交官在訪問期間未能取得重大成果。

俄衛網6月20日報道,傅立民在回答是否能降低因台灣而開戰的風險的相關問題時說,「兩國政府之間的關係沒有任何突破,戰爭的威脅並沒有減少。」

傅立民在1972年美國前總統尼克遜(Richard Nixon,又譯尼克松、尼克森)歷史性訪華時擔任首席翻譯,後任美國駐沙特大使。

傅立民表示,布林肯此行的目的不是加強中美關係,而是在華盛頓5年前對華發動經濟戰以來美國和北京的互動達到「極其差的程度」之後穩定中美關係。這位專家認為,美國國務院在某些領域取得了規模最小的進展。

傅立民說,「在某種程度上,需要進行禮貌的對話,以減輕國際社會一些國家對美中之間的誤解可能帶來悲慘後果理所當然的擔憂。」傅立民還強調,布林肯的會談達到了這個「非常低的標準」。

特朗普百日・四|郭銘傑:關稅戰風向亂 美國誰說了算?

撰文:劉燕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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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Donald Trump)第二任期剛過百日,世界卻已經歷巨大震盪。在俄烏戰場,美歐俄圍繞烏克蘭的戰後安排反覆博弈;在金融場域,全球因為4月2日的「對等關稅」飽受衝擊;在中美前線,兩強的貿易戰仍在僵持碰撞。各界不只留意特朗普政府的下一步,也嘗試在充滿不確定的世界摸索未來。

4月30日,《NOWnews》、台灣大學社會科學院、台大胡佛東亞民主研究中心合作舉辦「特朗普上任百日:從華府看印太戰略」座談會,邀請到美國知名保守派智庫哈德遜研究所(Hudson Institute)前總裁兼首席執行官肯尼斯·溫斯坦(Kenneth R. Weinstein)演講,台灣中央研究院院士吳玉山主持座談,哈德遜研究所資深研究員許毓仁、前台灣行政院經貿談判辦公室總談判代表鄧振中、日月光半導體執行長吳田玉、台大社科院國際長郭銘傑與談。

其中,溫斯坦不只是2011年至2021年的哈德遜研究所總裁,更在2018年9月被特朗普任命為貿易政策和談判諮詢委員會成員,並在2020年被提名為美國駐日大使,其論述不僅投射美國保守派智庫的觀點,也是前「特朗普班底」的立場反映,更是外界理解「特朗普2.0」戰略的參考依據。不過與此同時,來自台灣產、官、學界的代表,也在對話之餘提出反問與擔憂。現場的隱微張力,恰如台灣當前的對美輿論博弈;某些懸而未決、沒有結論的對話,則無疑是對未完巨變的深沉叩問。

圍繞這次講座,《香港01》推出系列報道四篇。本篇為第四篇,聚焦郭銘傑、許毓仁與溫斯坦的對話。

4月30日,「特朗普上任百日:從華府看印太戰略」在台灣大學舉行,由左至右分別是台灣中研院院士吳玉山、哈德遜研究所前總裁肯尼斯·溫斯坦(Kenneth R. Weinstein)、哈德遜研究所資深研究員許毓仁、前台灣行政院經貿談判辦公室總談判代表鄧振中、日月光半導體執行長吳田玉、台大社科院國際長郭銘傑。(劉燕婷攝)

誰能代表美國政府

郭銘傑表示,溫斯坦在主題演講中提到了一個關鍵:特朗普是「變革型領導人」(transformative leader),其最重要的政治議程,就是改寫「不符合美國利益」的自由主義內部秩序,「但這是從美國的角度來看。」

郭銘傑指出,對其他已經習慣自由秩序的國家來說,這會帶來需要適應的「改變的成本」(transformation cost)。而現場參與座談會的所有人,無論是政府官員、產業界或學界人士,或許都有一個共同疑問:美國在要求各國進行貿易談判時,有沒有考量過這種「改變的成本」?此外,一個國家過去對美國來說是敵是友,究竟會不會影響當前美國對其談判誠意的判斷?郭銘傑表示,這點或許是多數人真正在意的,如果美國真的沒有敵友之分,那麼這或許是對過去與現狀的重大突破,「但我們都知道,從心理學文獻來看人都會有現狀偏差(Status Quo Bias)。」

郭銘傑再指出,如果特朗普希望造成某種改變、從現狀轉向新秩序,「當前作法的成本或許有些高」,而美國是否認知到這一成本,又是否會以一國是不是自己的盟友(ally),來判斷其提案是否認真嚴肅(serious)?這是自己的第一個問題。

第二個問題,郭銘傑聚焦特朗普的全球經濟轉型議程,包括貿易體系和國防支出分擔的掛鉤,並指美國財政部長貝森特(Scott Bessent)也多次提到這點。但自己真正關注的,是溫斯坦也在主題演講中提到的:特朗普政府內部存在某種「聯盟政治」(coalition politics),這讓共同經歷轉型的各方,都面臨了更多不確定性,也讓市場或投資者疑惑未來走向。

郭銘傑表示,媒體們也用各種詞彙描述這一情況,不論是政治團體(political group)或所謂派系(faction),就像溫斯坦也提到的:特朗普政府中有MAGA運動或民粹主義者、保守派、科技領域的利益集團,另外也有特朗普。但究竟是哪一集團在主導美國政府的前進方向?如果溫斯坦能夠分享一些內部觀察,或許台灣聽眾也更能預測美國的未來動態。

郭銘傑接著談到個人觀察,表示自己幾乎每天留意財政部長貝森特的講話,因為在自己看來,貝森特似乎試圖為投資者、市場和其他政府官員,提供更多確定性。郭銘傑表示,或許特朗普有意利用「戰略不確定性」(strategic uncertainty),來讓美國在「對等關稅」談判中獲得更多籌碼,但「不確定性」的問題還是要解決,否則美國的承諾就很難取信於談判對象。

「因此現在方向到底是什麼?我們是否該關注美國財政部長的評論,以及他對市場與外國政府發出的訊號?如果不是,我們又該關注誰?」

4月30日,「特朗普上任百日:從華府看印太戰略」在台灣大學舉行,由左至右分別是前台灣行政院經貿談判辦公室總談判代表鄧振中、日月光半導體執行長吳田玉、台大社科院國際長郭銘傑。(劉燕婷攝)

特朗普也不想長期打貿易戰

溫斯坦首先笑稱,這是一個價值數萬億美元的問題,但自己並沒有政府內部消息,「如果我說我有,就是在說謊。」

溫斯坦表示,自己的感覺是,特朗普政府在某種意義上就像萬花筒(kaleidoscope),「你可以在任何時刻轉動它,接著它會變換出非常不同的樣貌。我們不知道決策過程的確切行為者有誰,但我們知道總統本人是最後拍板的人。」溫斯坦表示根據自己過往經驗,特朗普喜歡立場堅定的顧問,且這些顧問彼此觀點不同,特朗普特別喜歡看顧問們辯論,以及觀察辯論的結果。

「其中,納瓦羅(Peter Navarro)是在貿易問題和中國經濟問題上,持最強硬觀點的顧問,這應該也不是秘密。」溫斯坦表示,納瓦羅應是花最多時間制定政策的人,且他因拒絕向1月6日國會襲擊事件委員會作證而入獄,特朗普感謝他的忠誠,「所以我認為納瓦羅肯定是主要建築師,但不是唯一的建築師。」

溫斯坦表示,在提出4月2日關稅上,納瓦羅也與擔任貿易代表的格里爾(Jamieson Greer)、擔任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的史蒂芬·米蘭(Stephen Miran)、與特朗普關係密切的商務部長盧特尼克(Howard Lutnick)合作。

至於財政部長貝森特,「我認為他可能是本屆政府中,最接近建制派(The Establishment)的人物。」溫斯坦指出,貝森特無疑是「市場傳聲筒」(market whisper),在市場幾乎肯定會陷入衰退後,他為保持市場平靜做出了最大貢獻,特朗普當然不希望美國經濟衰退,也不希望出現長期貿易戰,「如果一切完全照總統意思,那麼在重新徵收關稅前的90天內,美國應該能與各國達成大約70項協議。」

圖為2025年5月7日,美國財政部長貝森特(Scott Bessent)出席眾議院委員會的聽證會。(Reuters)

溫斯坦表示,「從這個意義上說,我認為總統與他的任何顧問都不完全一致,總統希望混合採取各種策略。」溫斯坦也強調,美國的原先立場是一種強而有力的聲明,特朗普喜歡這個風格,「你知道,他會在競選過程中公開談論自己如何如何,也喜歡嚇唬其他國家領導人,例如他曾以核戰威脅金正恩,目的就是要逼對方坐上談判桌。」

溫斯坦認為,各方可以關注特朗普、貝森特、盧特尼克、格里爾、納瓦羅等人的發言,他們不會完全一致,「納瓦羅曾在《金融時報》(Financial Times)上發表一篇專欄文章,結果白宮就在同日針對貿易政策給出非常不同的意見」,這種情況當然加劇了解決問題的挑戰,「但這就是總統喜歡推行政策的方式,你必須學會應對它、冷靜地處理它、提出最大膽的提議,然後開始行動。」

至於貿易體系與國防支出分擔的掛鉤,以及隨之而來的「改變的成本」,溫斯坦表示,「我們知道這是有代價的,且會為很多國家帶來代價,但改變現在發生比不發生好(It’s better that rebalancing occur now.)。」溫斯坦強調,無論是民主黨或共和黨,美國都愈發關注國內事務;而在國防方面,共和黨比民主黨更傾向威懾,民主黨則更願意進行談判。

「因此我認為這是一個真正的機會,讓台灣能用一些代價獲得安全上的長期利益,德國也是如此,他們的新政府同樣心知肚明。」溫斯坦指出,德國政府顯然密切關注特朗普與澤連斯基(Volodymyr Zelenskyy)在橢圓形辦公室的交流,因為這一事件後,德方幾乎立即採取行動,推動擴大國防預算的改革。「我認為總統明白他的言論和行為,會影響其他國家的國防支出與行動,我們確實需要保持我們的威懾力,盟友越願意與我們合作,事情就越容易進行。」

至於盟友與對手的問題,溫斯坦強調,許多美國的糟糕對手根本沒有資格參與這些貿易談判,例如俄羅斯、伊朗、朝鮮,「除了一些核鈾與相關產品,美國幾乎沒有與俄羅進行貿易,且也一直在減少。」

2025年2月28日,美國華盛頓,圖為到訪白宮的澤連斯基和特朗普在橢圓形辦公室發生言語衝突。(Getty)

中美會否針對台灣進行「大交易」

接著許毓仁藉此提問,隨著與中國的關稅對峙(tit for tat)持續,美國似乎有意放棄部分報復措施,而美台雙方也已開始談判,涉入半導體、其他電腦電子產品等深水區。「當台灣在做好充分準備並製定好策略的情況下進行談判,未來可能的中美領導人會晤登場,會如何改變目前局勢?此外特朗普與習近平就台灣問題達成『大交易』(Grand Bargain)的可能性有多大?」

許毓仁強調,後一個問題也是台灣關注的,相關風聲已在台灣內部引發所謂「疑美論」(America Skepticism),不知溫斯坦對此有何看法。

對此溫斯坦表示,中國問題觸及「盟友與對手」的問題核心,但自己一點都不擔心有關台灣的「大交易」,這根本不可能發生,「除非台灣採取一些真正魯莽的行動,例如拒絕與美國談判、削減軍事開支,只要台灣願意認真對美接觸並且提高軍事預算等,特朗普就絕對不會讓中國控制台灣。」

溫斯坦強調,特朗普非常清楚全球政治階級(global pecking order),「他不想成為習近平的配角(second fiddle),所以不可能以任何方式、形式將台灣交給中國,這根本不會發生,我們的日本、菲律賓盟友也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這只是一個不切實際的想法(non-starter)。」

至於中美領導人會晤,溫斯坦表示之前各界有過不少猜測,包括因為兩人生日只差一天,所以峰會可能在6月6日或7日登場,「但我認為這不可能實現,因為中美貿易戰太深太複雜,現在無法立刻解決。」

溫斯坦表示,中美領導人會晤可能在今年年底前的某個時刻出現,這是一個動態發展的過程,且特朗普也喜歡當面會晤,他在與人面對面時的表現,會比在視訊會議時親切許多。「我過去在白宮時就聽說過,特朗普威脅普京(Vladimir Putin):你認為你現在的住所是安全的,但只要你入侵烏克蘭,我們一定追捕你。不過特朗普其實不會當面說這些話。」

溫斯坦強調,特朗普傾向用魅力來吸引與奉承他的對手,「部分原因我認為是總統明白獨裁者不喜歡在世人面前丟臉,尤其不想在自己人民面前丟臉,因為那會削弱他們的權力。」但特朗普在第一任期內,就對俄羅斯實施了嚴厲制裁,「當然在阻止中國試圖主宰5G和盜竊智慧財產權上,美國比任何世界領導人都做得更多。」

溫斯坦總結,自己確實希望中美領導人能在年底前舉行峰會,並在某些領域達成某種程度的協議,「但我認為歸根結柢,美國的戰略態勢是定調中華人民共和國對美國利益、美國盟友、美國工業、美國製造業構成了深層戰略威脅,因此,我認為中美短期內不會達成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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